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是誰,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這樣強烈的光芒幾乎要把人的眼睛閃瞎。
只聽門那邊傳來一聲悶哼,似乎是有人一直用身體堵着門,這纔打不開
這束光芒的目標,正是他。
整輛列車突然開始瘋狂搖晃,旁邊的桌椅卻紋絲不動,桌上放的水杯,水面絲毫不動,只有他們感受到了這種震動。
那胖子和女鬼絲毫不受影響,外面濃重的黑暗突然開始褪色,像墨汁慢慢被抽離,開始顯現出原本的樣子。
這列車原本也不是走在荒山野嶺的,往遠處看還能看到城市星星點點的燈光,車廂裏的燈閃了幾下,重新亮起來。
那扇門上的窗子變得清晰可見,朦朧中,一個黑影混在褪去的黑色中離開。
趙一夜看到了他,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在一片黑暗中的一個會動的影子,還是很引人注目的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那邊的乘客全部安靜地做在座位上,和前面的車廂沒什麼區別。
而這節餐車裏,他們剛纔看到的一切全都不復存在,桌椅整整齊齊,地上沒有污漬,一個人都沒有。
面對這樣詭異的場面,二人一起陷入沉思。
趙一夜剛剛接觸過恐懼之源,對幻境這種東西十分敏感,但他卻不認爲這是幻境,至於如何確認回去看看那對母子的情況就知道了。
那個嬰兒的實力應該不俗,憑他身上的氣息看,趙一夜肯定不是一合之敵,只不過莫名其妙折在了女鬼手裏。
看他當時慌亂的眼神,應該也沒料到會有這一茬。
周七此時思考的卻是自己的家事
“兄弟,你真的不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嗎”趙一夜對周七這個人,還是很感興趣的。
在外面這麼久,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會道術的人。
嗯從他剛纔的表現看,這應該是一個家庭問題。
周清泰其人,天性不愛被拘束,又頗好風月,平時朋友衆多,不論出入什麼場所,身後都有一大羣“小弟”緊緊跟隨。
他的父親,是一位有名的風水師,在這一帶地界上頗有威望,所以家境十分殷實,更給他創造了良好的玩樂基礎。
從小到大,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幹,高中畢業後全靠家裏出錢,才混了個學歷,後來畢業也不找工作,成日裏醉生夢死。
母親只有他一個兒子,便是對他百依百順,他要什麼有什麼,就算犯了錯,母親也會把他藏起來,不讓父親發現。
對他來說,最大的挫折莫過於那次母親出門,父親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不過礙於父親的嚴厲,他也不敢做什麼真正傷天害理的事,便一天天混日子,即使是上班,也只是硬耗着時間。
自他有記憶起,父親就很嚴厲,家裏的大事都是他說了算,只是他常年不在家,總是要到各地去給人看風水。
他雖然嚴厲,但每次回來還是會給他帶不少好東西,也許是想以此當做補償。
但周清泰從來不放在心上,只要熬過那麼幾天,等他一走,家裏又是自己的天下。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聽到父母在書房爭吵,吵得很厲害,還摔了東西。
後來的幾天,他們兩個一直在冷戰,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以前,就算是母親強行護着他,父親出於對她的愛,也只能嘆氣作罷。
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該玩的玩,該樂的繼續樂,說不定只是人年紀大了,就容易發脾氣。
在看到母親的屍體之前,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他回家準備要錢的時候,看到母親端端正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一樣。
然後走到跟前,他看到她的身上滿是絲線,那些絲線,從她的身體裏穿透出來,暴露在外面,像壞掉的彈簧。
而他的母親,靜靜坐在那裏,身上穿着大紅的風衣,臉上帶着笑容。
她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他上週末回家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還勸他少花點錢,早點找個對象。
現在這一幕,讓人很難接受。
他像瘋了一樣拿出手機,瘋狂撥打父親的號碼
父親回到家後,什麼都沒說,安靜地將母親掩埋在後院,沒有墓碑,沒有標識,他也沒什麼情緒。
這一切詭異的讓人害怕。
他不再和周清泰說話,即使他問,他也只是敷衍了事。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冷靜的可怕。他甚至有些害怕,腦子裏多了很多奇怪的想法,想永遠離開。
沒等他把這一切想法付諸行動,父親就先失蹤了,給他留下了一封信,還有幾張銀行卡。
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周清泰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報警,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爲什麼父親對此一言不發
那封信他看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就一句話:照顧好自己。
就一句話還要裝個信封,真不愧是老古董
沒過幾天,有一個人來敲門。一個很優雅的男人,白色西裝,白色手套。
他說自己是他父親的朋友,有點事要問他。周清泰自己心煩意亂,又擔驚受怕這麼些天,一見有這樣一個人,馬上讓他住了下來。
而且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但漸漸地,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很奇怪。
他從來不摘下手套,不論在哪裏,都時刻保持優雅的姿態,即使是在廚房。
但最奇怪的是他從來不上廁所
一次也沒有,周清泰注意到這一點之後,就連續盯着他,好幾天。
怎麼會有人像他這樣他心裏的恐懼這才慢慢又溜了出來。
電視裏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像他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反派
懷着畏懼的心情,他開始計劃離開這裏,這一切太奇怪了他不敢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們聯繫。當然,很多人是主動不和他聯繫的。
所以,他沒有幫手,只能自己一個人逃跑。
然後,深更半夜,當他背上包,準備開溜的時候,發現男人正坐在樓下,他母親死亡的那張椅子上,哼着不知名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