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車有兩個乘務人員在整理東西,向他們兩個投來奇怪的目光。
剛走到門邊,那扇門便自動彈開,門後面的地上,放着一個木偶。
長得就是超市裏九塊九處理賣的那種樣子,臉上有眼睛、長鼻子和濃重的腮紅。它的四肢被燒出好幾片烏黑的痕跡。
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身上的衣服也被燒的破破爛爛。
看來生前的遭遇很悲慘啊
趙一夜從這個木偶裏面感受到了不少負面情緒,不過不是怨恨,而是單純的惡意。
這幾件事逐漸串聯起來,趙一夜想起了那個水庫女鬼死前聽到的奇怪歌聲,還有那句明顯很中二的童話風格宣言。
是同一個人嗎
接下來的旅程,二人保持沉默,對着桌子上被燒焦的木偶各自盤算。
下車的時候,周清泰將電話號碼寫下,連同那娃娃一起,塞到趙一夜手裏。
回道觀的這條路,他很熟悉,雖然只走過一遍,奈何記憶太過深刻。他離開也不過才幾十天而已。
一切都是記憶裏的樣子,門口的小道童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這些孩子都是孤兒,平時道觀會負責一部分他們的生活費,所以放假的時候他們會免費來幫忙。
門口的老樹葉子很茂盛,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找到平時玩的好的幾個,他們還嚷嚷着讓他下次出去帶上大家一起。
趙一夜笑着迴應幾句,走進大殿開始尋找。
大殿裏沒有,偏殿裏也沒有,後面的院子裏還是沒有。
老道長的房間空空蕩蕩,後面的一位小師弟看他這副模樣,似乎明白了什麼。
“老道長他已經羽化了。”
趙一夜心裏有些苦澀,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悲痛。終究是挽回不了,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沒說什麼,回到自己房間,收拾好東西,照常去竈房找飯喫。
自己早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那天的夢
這沒什麼,喫完了飯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這觀裏平時生人不多,一般都是本地的百姓有時會上來拜拜,求各種各樣的事。
閒着無聊時,他就會偷偷溜下山去玩,村子裏也沒什麼好玩的,但是那些鄉親們會帶着莫名其妙的熱情,各種八卦。
走出大門,還沒走過老樹,他就感覺眼前有些模糊,陽光沒法直接照在眼睛上,因爲上面有水霧在折射
道觀裏的幾個年輕人此刻倒是一臉愧疚,剛纔那個說話的,更是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
“那個其實我本來也想慢慢和他說的”
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倒是看得很開:“遲早他都要知道,怎麼知道都是一樣的只希望他能看開些吧”
“那老道長之前也什麼話都沒留,這讓我們”
最後還是新觀主的到來讓他們瞬間散開。
渾渾噩噩過了好幾天,趙一夜覺得晝夜都有些顛倒。
回到牀上,準備躺下睡覺時,趙一夜看到門口隱隱約約有幾個人影。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詭異的一家人
自己從小到大雖然沒見過什麼了不起的神蹟,但對這地方有靈氣還是深信不疑的,這麼多道士坐鎮,居然還有東西敢滋事
這時正是傍晚,地平線上已經看不到太陽,但是光線還不算太暗。
慢慢走到大門那裏,外面站着一個女人。
這女人一身紅色花棉襖,又編着辮子,手緊緊捏着衣角,看到他出來,露出害怕的神色,向後退了好幾步。
她身上分明是妖氣,趙一夜見過的妖物太少,沒法一眼判斷出修爲,只能隱隱感覺到很危險。
很多妖怪都會變個看上去柔弱的形象,好得到人類的信任,不過自從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被開發後,這種事情就越來越少,最近幾年完全沒有聽說過了。
女人站在原地,顯得很是拘謹,一雙手甚至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趙一夜有些猶豫,其實自己可以直接叫長輩過來處理,在他們的眼裏,不論多厲害的妖物,總有顯形的時候。
剛準備回去,旁邊的老樹上,慢慢顯露出一張人臉。
趙一夜驚了一下,這樹從他有記憶起,就一直在這裏,什麼時候成了精,道觀衆人竟然一無所知
想來小時候他們還經常騎在它身上,趙一夜不禁有些後怕。
那樹上的人臉見他要走,趕忙出聲喊住。
“小道長,你且留步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女人看了一眼老樹,臉頰微微泛紅,竟是顯出十足的羞澀模樣。
趙一夜心裏有些打鼓,這兩個這是什麼情況
這些天他日子過得模模糊糊,無數次經過這棵樹,卻沒有一次發現他的異常。
此時再看,這樹上果然是有妖氣,但與尋常妖物不同的是,這種氣息中摻雜着讓人感到很舒服的靈氣。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最終他還是嘴賤問出了這句話。
這才導致整整三個小時,他一直坐在樹下。老樹講故事很慢,而且他的故事非常之長,長到讓人崩潰的那種。
在他的再三催促和強行要求跳過某些部分後,終於在三個小時之內聽他講完了整件事。
老樹只有一個要求,他想挪位,想挪到一個趙一夜從來沒聽說過的山溝裏去。
而更令人費解的是,他想挪位的原因正是這個女妖
女妖原是不知道哪個山林裏成精的鹿,因緣巧合下來到此地,卻意外被一個人打傷,沒法離開。
危急關頭下逃到道觀,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成精的老樹救下,一直藏在後山裏。
這一段時日,他們兩個竟暗生情愫,迎來了妖生的真愛。
這次便是這女妖的傷已經養好,在後山也呆不下去了,準備回自己的深山老林裏去,眼見着要分開,老樹這才下了必死的決心,要跟她一起走。
趙一夜頓時有些頭疼,這種事情自己一個人根本辦不成,如果讓道觀裏的兄弟們知道的話老樹的計劃未必能成功。
倒不是他們會動手,只是它一旦挪動,恐怕生還的機率比較小而且,耗資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