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並沒有忘記拓拔明煙,但是,這與愛情無關。
對殷玄而言,他這一生可以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知己,有很多兄弟姐妹,亦有很多恩人和仇人,卻唯獨不會有很多愛人。
他的愛人,只有一個。
爲了這一個愛人,他甘願忍受任何人的指責,亦甘願承擔所有的不幸。
只要能與她在一起,哪怕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輪迴,他也不悔。
殷玄從華府回來後就一直在御書房看奏摺,雖然在馬車上以及在華府處理了一些,但沒處理完,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終於處理完了。
等合上最後一本奏摺,他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發現天色已晚,就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準備回龍陽宮。
只是,還沒走出龍桌,門外的隨海隔門稟報,說鰲姜參見。
殷玄頓了一下,重新坐回龍椅裏,說道:“讓他進來。”
鰲姜進門之後上前見禮,見完禮,他說道:“皇上,婉貴妃大典的服裝已經趕製完工,需要讓婉貴妃試穿試穿嗎?”
殷玄道:“試一下吧。”
鰲姜問:“什麼時間合適?”
殷玄想了想,說道:“就今晚吧,等會兒喫完晚膳,你帶人送到龍陽宮去。”
鰲姜說了一聲好,殷玄問:“那套成親的禮服做好了沒有?”
鰲姜說:“還在趕製,大概明日能完工。”
殷玄道:“完工後不用通知朕了,直接送到龍陽宮去,讓婉貴妃先收下,朕回去後再試,如若不適合,朕會派人到內務府說明。”
鰲姜又應了一聲好,殷玄問他還有沒有別的事情,鰲姜說沒有了,殷玄就揮手讓他走了,殷玄起身,帶着隨海,回了龍陽宮。
回去後隨海照常守在門外,殷玄進到寢殿裏面,找聶青婉。
找了一圈,在一處迎風的窗戶邊上找到人,那扇窗戶是左右拉門式,雖是窗戶,卻又有着門的功用,此時,那圓扇似的窗門在打開着,外面的竹質走廊上擺了書桌,聶青婉正伏在那裏,低頭寫着什麼。
殷玄無比好奇地走近,王雲瑤在研墨,浣東和浣西分窗門的左右兩邊站着,她二人最先發現殷玄,正欲出聲見禮,卻被殷玄擡手製止了,她二人默默地對望一眼,往後退開好幾步,看着殷玄穿門而入。
王雲瑤也發現了殷玄,卻同樣的還沒出聲就被殷玄製止了。
她垂眸,繼續研墨。
殷玄走近聶青婉身邊,伸長脖子往下看了看,再擡頭,看向前方的園林石景,心想,原來在作畫。
只是,這畫功也太差勁了。
再看她的坐姿,完全不合格,坐的極其的扭歪,腦海裏想着她之前教育他的話,殷玄不免有些鬱悶,原來她只會要求別人,卻不會要求自己。
在殷玄的認知裏,當年那個太后,真的無所不能,是神一般的存在,似乎天下間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亦沒有她不會做的事情。
可現在看來,她也有很多不會做的事情。
比如說,她不會武功。
比如說,她做畫這麼差。
比如說,她也能坐的如此扭歪,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其實並不是神,她與他一樣,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之所以讓人供奉爲神,是因爲她高坐於紫金宮中,不被任何人瞭解,也就覺得她神祕如神,不食人間菸灰,不過人間的俗雜日子。
但其實,她就是人。
如今,又回到了他的身邊,成爲了他的妻子。
殷玄伸手,一邊搭向聶青婉的椅背,一邊支在聶青婉右胳膊的桌面上,微低下頭。
那一瞬,龍涎香和息安香俯衝直下,聶青婉捏筆的手頓了一下,她側頭,原本是想讓他別離自己這麼近,影響她作畫,可頭一擡,一個溫熱的吻帶着男人強烈的氣息落了下來。
猛然的一個剎那間,幾乎是在殷玄的脣落在她額頭的瞬時裏,聶青婉的心猛的一悸。
那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陌生的電流一逝而從心房移走,帶來的卻是緊緊困擾着聶青婉的未知領域——那一片她從沒有領略過亦從沒有進入過的愛情世界,似乎在向她打開大門。
聶青婉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這一悸代表的是什麼,那感覺一閃而逝,她也沒放在心上。
被殷玄當着三個婢女的面吻了,聶青婉只覺得惱火,還沒發作,男人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他笑着說:“看來回家一趟果然心情很好,都有閒情逸致作畫了,只是,你這畫的是什麼?山不像山,樹不像樹,草又不像草,你會作畫嗎?”
聶青婉微咬着脣,說道:“你管我會不會作畫,我就是鬼畫符又如何了?我開心,我樂意。”
殷玄低笑,猝不及防的又在她的側臉上吧唧了一下,實在是她這副無理取鬧的樣子讓他好喜歡。
殷玄伸手把聶青婉抱到懷裏,坐在她坐的那把椅子上。
被人奪了椅子,聶青婉極爲生氣。
一旁伺候的王雲瑤趕緊丟了研石,退到身後遠遠的地方去了。
殷玄沒有動手腳,只是抱着聶青婉,笑着說:“朕雖然不是畫師,可朕的畫技也還能拿得出手,你想畫什麼,讓朕教你。”
聶青婉嘟着嘴,哼道:“不用,我就喜歡鬼畫符。”
殷玄開懷大笑,縱容地說:“好,朕的愛妃不管畫什麼,那都是無價之寶,等你畫完了,朕讓人裱了掛到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