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渺萱發呆之際，小三端着茶點進來，將東西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低聲問：“小姐，今日，還去公主府麼？”
這丫頭，倒是積極。
不過自從有了長寧之後，寧渺萱倒是極少帶小三出去了。
這個朝代的女子，多數還是不外出的，像她寧渺萱這樣的，算是異類。
但是畢竟寧小姐不尋思着嫁人生子，可小三不行。
寧渺萱算過，小三如今也有十六了，差不多，得嫁了。
雖然自己捨不得這個丫鬟，但是人家一個小姑娘，跟自己這糙漢子不一樣。
想到這，寧渺萱挑眉回了句：“不去了，整日裏學這學那，不是學傻了？丫頭，你可有看對眼的小夥子？你小姐我，去把人給綁起來，直接給你洞房了算了。再不然，咱找個能入贅的，你覺得呢？”
小三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有些白，看着像是被嚇着了，寧渺萱很是不解，這，難道，小三竟是不喜歡男子？
罷了罷了，丫鬟的幸福第一。
寧小姐作爲一個合格的主子，當即便很理解的拍了拍小三的肩膀，感慨道：“你，若是實在喜歡女子，那麼你家小姐我，也可以爲你尋一尋，喜歡什麼樣的，你只管說，你家小姐我閱人無數，環肥燕瘦，任你挑。”
可沒想到，這話一出，小三竟是捂着嘴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一邊哭，還一邊委屈的看着寧渺萱。
這個小眼神吧，寧渺萱覺得，很是心疼，遇上女人哭，寧小姐也很無語。
她作爲一個女人，是不怎麼哭的。
所以寧小姐這一無語，就蹲在了地上，默默的畫着圈圈。
等到小三哭累了，抹了把眼淚，蹲在寧渺萱旁邊，問：“小姐你幹什麼呢？”
寧渺萱頭也沒擡，回答：“哦，我畫個圈立地成佛呢。”
小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姐，我，我真的是，您就別操心我了，我就在您身邊，您去哪，我去哪。成嗎？”
這個告白，來的有點突然。
寧渺萱哆嗦了兩下，皺着眉想了想，突然問：“三兒，你家小姐我，性取向，目測，是正常的，實際，也是正常的。你，你要不，還是趁着年輕，多看點美男子，別把這顆心，擱在我身上了，我好方······”
“小姐······”
小三頓時有紅了眼，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寧渺萱，最後竟是將手上的帕子往寧渺萱身上一甩，“您這腦子裏，果然與睿世子說的無異，裝的都是些什麼啊？”
說完，邁着兩條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額，寧小姐很惶恐，這，這丫頭要是看上了自己，這，這可怎麼辦啊？
但是琢磨了一陣後，寧渺萱覺得，來日方長，小三這丫頭，早晚能被自己掰過來，沒事。
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寧渺萱每日裏練武看書，然後就是捧一堆的沙子，模擬作戰，每每自己的左手把自己的右手打的連連敗退，這才罷休。
每到這個時候，長寧就很是乖巧的站在旁邊，等寧渺萱就要獲勝的時候，手上一把土撒下來，毀掉整個沙盤。
寧小姐：·········
這日，寧渺萱本想帶長寧去品墨軒接受一下文化的薰陶，不要以爲自己是天生的習武奇才，就可以任意偏科，主要是，得教他學着靜，怎次次毀了自己精心設計的局，每場戰事都沒有個結果，這他麼還玩個鬼啊！！
可這日一早，寧渺萱卻是怎麼都沒找到長寧，後來一打聽，竟然是這小子，想喫烤乳鴿了，跟着展離去郊外抓鴿子了。
說真的，寧渺萱覺得，這個季節，還能飛的鴿子，都是在玩命。
其實，展離撒了個慌，他們，是去偷鴿子了。
聽說有位大臣家裏養的鴿子很好，每天都喜歡嘩啦一聲，放開鴿子，然後不到半柱香，鴿子都給凍回來了。
所以，也就這半柱香的功夫，是他們可以動手的。
寧渺萱穿上了白色披風，穿着一件棉衣，依舊是一身爽利的打扮，騎着馬就飛奔去了品墨軒。
品墨軒與其說是做生意，不如說是莫娘子看書品茶的地兒，有想調戲她的，被寧渺萱嚇跑了。
有找事的，被長寧打跑了。
然後自從祈羽睿來過幾次之後，人們都知道，這品墨軒的老闆娘，與睿世子的關係不一般，不能得罪。
這祈羽睿來了幾趟，就抵了寧渺萱之前所有的功勞，從此品墨軒就歸於平靜了。
寧小姐覺得，這很是不可思議。
一進去，莫娘子正在屋子裏品茶，然後桌上放着本書，名字是什麼，寧小姐沒看懂，似乎是繁體字，但是字倒是挺好看的。
見寧渺萱進來，莫娘子從書間擡起頭，氤氳着水汽的眸子，分外迷人。
“這寒冬臘月的，也難爲你願意跑一趟，方纔睿世子才走，不過走之前，倒是交代了句：如若你來了，便將這本書拿給你瞧瞧，裏面可有什麼不懂的，不認識的。“
寧渺萱走過去，拿起那本書，一臉懵逼，然後看着小三：“這裏面的字，我有二分之一，都不認識·····”
“果然，啊萱，這是國子監入學考試必會的書，早前我與睿世子打賭，說你雖然看似什麼都不懂，實則很是有才氣。桃苑宴那事，我都聽說了，很不錯。你猜，睿世子是怎麼說的？”
祈羽睿？
祈羽睿能說什麼好話？
寧渺萱默默的瞥了眼莫娘子，嘟囔道：“他還能說什麼？什麼樣的才氣，在他祈羽睿的眼裏，都是浮雲。”
莫娘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寧渺萱的腦門，笑着道：“你呀，睿世子說，你才高八斗，不如拳頭。我倒是覺得，睿世子對你的瞭解，很是深，只是你怎麼提起他，就是這般的表情？可是又鬧彆扭了？”
鬧彆扭，鬧什麼彆扭？
寧渺萱不過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祈羽睿罷了。
這些日子，她漸漸的想的很清楚，祈羽睿，本是不管世事的睿世子，許是會因爲平西侯府的事，被拖下水。
祈羽睿那身子，經不住折騰。
禮部尚書大人的話，寧渺萱，是真心的聽了進去的。
莫娘子端着茶的手緩緩放下，看了眼寧渺萱，柔聲道：“啊萱，我最羨慕你的，就是你的無拘無束，不畏人言，不畏權勢，不畏一切，做自己。我註定，做不到了。睿世子，我算是與他接觸的較多的一位女子了，看的明白清楚，他若是要對一人好，那就是長久的。他若是不願對你生出情義，那麼即便你做什麼，哪怕丟了性命，也不能換來他的一點好。我其實，曾希望他也像睿世子這般冷情，可終究，他們是兩個人。“
道理，寧渺萱也明白。
“你爲什麼不回麓山書院？”
兩情相悅，不互相廝守，還分隔兩地？難怪這異地戀沒進展。
寧渺萱心中很是感慨，玉紫生那樣的人，難怪能入了莫娘子的眼。
果真是青蛙配蛤蟆，水仙花配着白蓮花，都是品位相對的。
聽寧渺萱這麼問，莫娘子的神情更是落寞了幾分：“我若回去，他只會避我，與其如此，不如遠離，反倒能換來他偶爾的相思。”
只爲，換來偶爾的相思？
說真的，寧渺萱覺得，莫娘子這愛情觀，強烈的刷新了她對感情的認知。
氣憤的同時，卻又無奈，自己作爲一個旁觀者，對他們的感情，是插不上手的。
於是便也只能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蕭瑟，冷風颳過，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
莫娘子擡頭看了眼寧渺萱，低聲問：“你在看什麼？”
寧渺萱眼睛微微一亮，睫毛輕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我在，等下雪。長安城，該下一場雪了。”
臘月初二，寧渺萱在府中窩了幾日之後，總覺得心裏有些空，便拽着長寧去了公主府。
多日不曾去，公主府依舊如故，那小丫鬟見着自己，都熱情了好幾分。
一進門，長寧就跟展離玩起了捕捉你的小遊戲，寧渺萱熟門熟路的朝着祈羽睿的書房走去，走到門外，聽見裏面傳來陣陣壓抑的咳嗽聲，雖不大，但是聽得出來，他壓抑的很痛苦。
關於祈羽睿的身子，一想起來，心頭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有點，疼。
一想到這，寧渺萱就覺得自己之前的各種胡思亂想，太不是人了，簡直禽獸不如，這樣怎麼對得起祈羽睿？
從認知到現在，祈羽睿怎麼也對自己算是好了，自己忘恩負義，太不是人了。
一番自責之後，寧小姐吸了吸鼻子，決定以後還是重新做人的好，於是輕輕推門而入。
屋內的人，正脫着外袍，見門被推開，背對着門，低斥道：“出去！！”
這聲音，雖然聽着有幾分威嚴，但是，寧小姐是嚇大的麼？於是就大搖大擺的推門進去了。
祈羽睿快速的套上一件外衫，頭都沒扭，便冷聲威脅道：“邱葉舟，不要讓展離丟你出去第三次！！“
“祈羽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