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其人,確實另有其人。
但是,那個人,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
“長懷公子若是能說出個所以然,那也行,說出來我們聽聽。”
這是個萬事都要講道理的地方。
寧渺萱這個人,不喜歡講道理。
因爲道理是說給能聽得懂的人聽的,顯然,這些人的心中,只有麓山書院的一點名利,只想着,如若查不到兇手,谷老在麓山書院出事的事一出,此後麓山書院只怕是名氣就要一落千丈了。
這就是現實。
其實,寧渺萱真的不想幫謝牧書。可她也不喜歡看着別人被冤枉。
看出寧渺萱的猶豫,祈羽睿微微擡眸,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柔聲道:“過來坐。”
睿世子一言,低過他人萬語。
寧小姐嘿嘿一笑,蹦躂着屁顛屁顛的就過去,挨着祈羽睿坐了下來。
說實話,那種看着別人吹鬍子瞪眼卻幹不掉自己的樣子,果真是極好的。
這其中,想來最詫異的人,就是謝牧書了。
寧渺萱幫他說話?
有什麼目的?
寧小姐坐在祈羽睿身邊,“這個人,與麓山書院無關。那買菜之人,已經服毒自盡了。屍體在後山,你們可以自行去查驗。”
大概寧渺萱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來一趟麓山書院,竟然趕上了這種事,但是心中更滲的,卻是這件事的幕後之人。
衆夫子一聽,立馬起身,朝着後山趕去。
謝牧書挑眉,也跟了過去,事關自己,他也不輕鬆。
廳堂內,只剩下祈羽睿與寧渺萱兩人。
寧小姐悶頭喝着茶,神情怏怏的。
“祈羽睿,如若有一人,費盡心思至你於死地,但她卻與你有着剪不斷的關係,你會怎麼辦?”
這是寧小姐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的問題,說真的,她也不太相信,寧心原,竟然會跟來麓山書院。
邱葉舟自以爲瞞過了寧氏母女,可寧心原,終歸是敏感的。
身爲女人,對祈羽睿的心思,可以說是天地昭昭,就差寫在臉上了。祈羽睿出城來麓山,寧渺萱突然間病了閉門謝客,這個理由,看起來毫無問題,但是寧心原跟寧渺萱怎麼都有血緣,去跟邱葉舟撞了幾次面之後,就察覺了不對,立馬奔來麓山書院。
讓寧渺萱最爲震撼的,就是她的狠毒,女人,竟然可以狠毒至此。
“任何人,都要爲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如若今日不負責,來日,必然也會以另外一種方式付出代價。平西侯一生,放在心上的,不過一個你,和寧致修。”
不過一個你,和寧致修。
寧渺萱從來沒遇到這麼一個人,他總是能一眼就猜出你心中所想,一眼就能看出整個事件的始末,卻始終等你做出決定。
以祈羽睿的聰慧和能力,不可能猜不到這件事,跟寧心原有關。
爲何祈羽睿沒有中毒?
因爲寧心原不捨。
爲何寧渺萱沒中毒?因爲她就是要把嫌疑都引到寧渺萱的身上。
可萬萬沒想到,谷老子會爲寧渺萱作保。
寧心原這心思,雖然蠢了些,但終歸,是下手太狠。
這一日,麓山書院的放毒事件,似乎突然間被人遺忘,睿世子開堂授課,據說長懷公子與睿世子因爲意見不合鬧矛盾,長懷公子摔門而去。
當日,長懷公子就病重了,有人請睿世子前去幫忙查看,卻被拒絕。
寧渺萱躺在牀上,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做一個夢。
她住的院子,本來是挨着祈羽睿的,可祈羽睿連日授課,根本不與她打照面。
院子外,空無一人。
牀榻之上,寧渺萱緊閉雙眼,額頭滾滾汗水不斷的下流。
門緩緩被推開,一道身影一閃,偷偷的進來,關上了門。
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屋內沒有他人之後,這才放心的進來,冷冷的看了眼牀上躺着的寧渺萱,秋水般的眸子此時卻盛滿了恨意。
一襲下人穿的衣服遮蓋住了她原本的貴氣,寧心原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看了眼放在牀前,還沒來得及喝的藥,嘴角浮過一抹狠厲的笑意,將瓶子裏的藥倒了進去,完事後又急忙看了眼牀上的寧渺萱,端起桌子上的藥,晃了兩下,然後俯下身子,看着牀上的人,突然笑了起來:“畏罪自殺這個罪名,很是合適你。寧渺萱,你死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人能跟我搶睿世子了!!”
說完,又看了眼寧渺萱貼着的小鬍子,兩眼發狠,猛地將寧渺萱
的鬍子一撕,看到寧渺萱那張臉,寧心原的臉色頓時變的猙獰起來,狠狠的捏開寧渺萱的嘴,將藥往裏灌。
說完,寧小姐利索的一手從寧心原的手上把湯碗搶了過來,然後悠悠的看着寧心原,反手一壓,把寧心原壓得胳膊一彎,差點一頭撞在牀上。
寧渺萱脫離寧心原的爪子之後,從牀上翻身站起身,看了眼自己渾身裹了七八層的衣服,“他麼的,差點熱死本小姐!!”
這屋子裏本就有暖和,寧渺萱爲了營造出自己病重的真實感,愣是讓自己裹了七八層的衣裳,憋出了一身的汗。此時一出被子,第一件事就是寬衣解帶,脫衣服。
寧心原面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奇蹟般的好了的寧渺萱,“你,你竟然·····”
“拜託,姑娘,你下次犯蠢之前,能不能不要把別人的智商考慮的跟你一樣?”
寧渺萱沒好氣的白了寧心原一眼,突然覺得這姑娘真是笨的沒有救藥了。
祈羽睿能跟她不歡而散?
祈羽睿那樣的人,只要往人跟前一站,什麼事都好說,實在不行,大哥你,你好看,你說了算。
所以這不過是寧渺萱與祈羽睿做的一場戲,目的,引蛇出洞。
寧心原這樣沒腦子的人,能想出給書院的人下毒這樣的點子,估計已經用盡了畢生的智慧,如若聽說寧渺萱病重,加上又跟祈羽睿鬧翻,必然坐不住,要出來迅速的解決了寧渺萱。
所以寧小姐覺得,哎喲臥槽,自己這是造了幾輩子的孽,能遇上個這麼恨自己的人?
做人也算是成功了。
寧心原咬着牙,眼中迸發出漫天的恨意,似乎要將寧渺萱湮沒一般,瞪着寧渺萱,“寧渺萱!哼,即便是我,你又能如何?你別忘了,你是女人,欺瞞一書院的人,扮作男裝混進來,目的不純,即便我被揭發,我也會一口咬定,就是你指使我的,你我本就是一門所出,沒人會懷疑的。”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但是寧渺萱卻覺得很是欣喜,喲喲喲,這姑娘會威脅自己了?
“你知道同歸於盡是什麼意思麼?解釋一下聽聽。”
寧渺萱翹着腿坐在牀上,冷冷的看着寧心原蹦躂,若說之前心中尚有愧疚,此時,只剩下不屑。
什麼一門所出?
這他麼要是她前世,早就在她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她。
哼,丟人丟到了孃胎裏。
“寧渺萱,母親不會不管我的。如今平西侯府,縱然你是嫡女,可寧致修那個廢物已經毀了,他再也不能給你撐腰了,所以,你最好是給我老實一點,否則,你的下場,跟那些深宅裏的被廢的庶女庶子沒什麼區別。”
深宅中,有許多被放棄了的庶子庶女,他們的下場,一般就剩下悽慘,連下人都不如,每日提心吊膽,受盡欺凌。
寧渺萱眼睛微微一眯,“是麼?可是寧心原,沒人告訴你,我寧渺萱,從不靠別人撐腰麼?我大哥,你提都不配提。”
說完,寧渺萱將手中的藥湯狠狠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緩緩起身,一步步的逼近寧心原。
“你,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
自己難道表現的不夠明顯?
“我,不做什麼,就是想看看,平西侯府的二小姐,是如何尊貴,是如何讓他人都如同螻蟻一般,在你面前苟活的。”
寧心原艱難的嚥了口口水,總算是知道害怕了,“你,寧渺萱,你敢動我一下,我母親是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這個詞,過時了。
只有寧小姐願不願意放過別人,沒有別人願不願意放過她。
“寧渺萱,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求我,求我我就饒你不死。”
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寧心原哪來的自信,梗着脖子朝寧渺萱喊着。
寧渺萱頭髮有些散亂,眉頭間的英氣襯的這個人,更像是從血染的沙場走出來的人,冰冷的眼神,將寧心原的膽量一點點擊破。
“寧心原,我給你個機會,自己去承認這件事。”
趕盡殺絕這個詞,寧渺萱沒有想過。
但是,如果寧心原冥頑不化,那就不能怪她了。
寧心原猛地搖頭,“不,是你乾的,不是我,不是我!”
說着,轉身就朝門外跑,可不想,寧渺萱隨腳勾起一個椅子,朝着寧心原的方向一踢,椅子狠狠的砸在寧心原的腳上,寧心原慘叫一聲,一頭摔在地上。
寧渺萱拍了拍手,朝着屋內屏風後,冷冷的說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