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哪一個皇帝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卻有幾個曾將這個道理記在心中。
祈羽睿說完,便轉身站在寧渺萱身邊。
袖子中的手,不經意間觸碰到寧渺萱的手,寧小姐一怔,隨即扯了扯嘴角,儘量做到面不改色,但是身邊站着祈羽睿,又總是忍不住的心猿意馬,耳根子瞬間就熱了起來。
小皇帝重複了兩句話,看着牀上的夜星,忽然一拍腦門,力道之大,足以讓人覺得他要把自己拍成腦震盪了。
“夜公主久離故鄉,思鄉心切,朕特准其歸鄉,待思鄉之情淡了,再返長安便是。”
雖說是待思鄉之心淡了再回來,這這若是一直不淡呢?
其實,這也不過是送了西胡一個人情。
老太后看着雖然不太高興,可終究也沒有反對。
畢竟今日之事,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如此,這件事就結束了,誰若是敢傳出半個字,朕必定不輕饒!!”
這話,是警告這些多嘴的宮人的,不少的宮闈祕聞,都是這些宮人傳出去的,要是不提前警告,只怕他們還有恃無恐了。
老太后也有這個意思,處理完這些事,似乎乏了,有些不耐的看了眼牀上的夜星,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寧渺萱捏了捏祈羽睿的手掌,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站出來道:“陛下,娘娘,臣女不服。”
臣女不服。
這四個字,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並不和適宜。
可寧渺萱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說了。
在場的人中,只怕是除了祈羽睿,其他人都是黑着臉,跟太后跟皇帝作對,能有什麼好下場?
小皇帝狠狠的白了寧渺萱一眼,只當沒聽見,就要去扶老太后回去。可不想,太后卻是聽了個清楚。
此時便來了興致,問:“你有何不滿?是對哀家不滿,還是對皇帝不滿?又或者,是對睿兒不滿?”
老太后把時刻不忘把祈羽睿拽進他們的話題議論中心,估摸着是打算讓寧渺萱想想祈羽睿,多顧忌顧忌。
可別人不瞭解祈羽睿,寧渺萱可謂是十分的瞭解,對祈羽睿,她有百分之兩百的把握,無論自己闖了什麼簍子,他都能雲淡風輕的解決,然後來一句:“日後莫要胡鬧”。
然後換了日後,又是依舊如此。
所以,寧渺萱提出此事的時候,小皇帝很是無奈,默默的看向了祈羽睿。
卻發現祈羽睿正嘴角含笑,看着寧渺萱。
那神情,那模樣,都不曾是小皇帝見過的。
想到這,小皇帝心裏一陣不滿,但比起讓祈羽睿厭惡自己,小皇帝卻也沒說什麼。
寧渺萱挑了挑眉,心中無奈,這太后還真是不該當太后應該當商人,這生意做的,好處都是自己的,翻臉不認人那是必須的。
“娘娘,方纔,臣女說,這毒,是貴妃娘娘夥同臣女一起下的。”
說罷,寧渺萱看向了小皇帝。
後者無奈,只得配合着點頭。
可即便是點頭,心中隱約的覺得不對勁。
老太后被寧渺萱這麼一擠兌,心中有些不悅,只看着寧渺萱,道:“這麼說,你是覺得,哀家故意爲難你?”
可不是故意爲難麼。
寧渺萱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只怕是今日要把這太后氣出個好歹來,自然也沒有說。
但,難道只准自己被人設計,自己卻不能出口氣?
想到這,寧渺萱心中不禁有些鬱悶,擡頭看向老太后,無奈道:“太后娘娘若是非要如此說,那臣女只能以死明志了。”
用死來威脅?
這皇宮中,雖然出個錯,就容易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可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隨便取人性命的。
就比如,這時候,寧渺萱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又有祈羽睿在場,想來事情就複雜多了。
是以老太后並不想多沾惹事端,只冷冷的掃了眼寧渺萱,清了清嗓子,道:“此事與寧小姐無關。下毒之事,茲事體大,想來必然不是寧小姐所爲,是麼?”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但,臣女以爲,是貴妃娘娘所爲。”
寧渺萱此話一出,夜星宮中的宮人都用一種殺死人不償命的目光看向寧渺萱,一個個的臉上都是憤怒。
可寧渺萱卻渾然不覺,只淡笑着看着老太后。
老太后沉了沉臉,看着寧渺萱,冷笑:“寧渺萱,你不要以爲,哀家不敢殺你?今日這毒,哀家說與你無關,便是與你無關。你若是想嚐嚐大牢的滋味,也未嘗不可。”
寧渺萱挑眉,覺得這太后也是有意思,可若是下毒之事不了了之,那麼想來,夜星腹中的胎兒
轉過頭,對上祈羽睿的視線,不過是短暫的相交,便已是一切明瞭了。
寧渺萱看着祈羽睿眼中的清明,突然道:“其實,大牢的滋味,臣女也是嘗過的。看來我這輩子,與大牢還是有緣,三番兩次都要與它打交道。”
老太后忍不住了,知道寧渺萱這是在激將,祈羽睿是天下文人之首,受天下文人敬仰,只需一句話,便能讓天下文人拿起筆桿子討伐而來,比起金戈鐵馬,文文的吐沫星子,也絲毫不弱。
“睿兒,貴妃畢竟是我皇家的媳婦,爲了兩國之好,如此帶病回去,總歸不好。”
帶病?
說的還真是輕鬆。
人家是落胎。
祈羽睿擡眼,掃了眼牀上的人,忽然轉身,找了紙筆,擡手瀟灑的寫了起來。
片刻,滿紙的文字便寫的滿了。
“睿兒,這是何意?”
太后神色溫柔,與看寧渺萱的時候不一樣,看祈羽睿,真心的像是在看一塊金子,而看寧渺萱,路邊的野草。
祈羽睿淡然的開口:“不過是些調養的方子,太醫所言,雖有道理,卻不見得。次藥,一日一次,連服十日,想來當是有用。”
“爲何?”
太后僵硬着臉,又問。
祈羽睿看了眼小皇帝,視線又從寧渺萱的臉上緩緩掃過,這才低聲道:“胎兒無辜。”
向來清冷無情的祈羽睿,嘴裏說出這樣一番話,可想其中的震撼。
寧渺萱也震撼,不過她的震撼是,祈羽睿這貨,爲毛可以寫字寫的那麼快,還能那麼好看?
這個回答,祈羽睿說的理所應當。可太后卻是不信,只悠悠的看了眼寧渺萱,突然笑問:“只怕,不是吧。”
不是,當然不是。因爲寧小姐不願意看到夜星腹中的胎兒就變成胎落無人搭理。
之前祈羽睿進來時,連問兩次太醫是否是胎落,便說明這其中有蹊蹺。
太后急於判罪,其實不過是不想給夜星腹中的胎兒留下任何的翻身的機會。
可偏生,寧渺萱不怕死,還是說了出來。
她要保夜星腹中的胎兒一命。
即使,她知道今日夜星中毒,不過是她自己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爲的是不讓小皇帝找到藉口懲處了她,也不想讓自己因爲這孩子受到其他的牽連。
所以,寧渺萱就成了她的獵物。
不得不說,寧小姐能夠再三被夜星選中,這運氣也是極好的。
太后說出不是吧,三個字時,眼睛一直看着寧渺萱。
雖然她從小受人矚目,可也不曾被人這麼一直盯着,不禁有些害羞起來。
突然,祈羽睿往前站了一步,擋住了太后的視線,清脆的聲音傳來:“是。”
毫不遮掩,回答了太后的問題。
太后一愣,顯然沒有料到祈羽睿會這麼容易的就回答,當即笑了笑,“看來,你也算是能夠與人親近了。如此,何不考慮一下婚姻大事。”
每次一提起這個話題,寧渺萱就覺得頭皮發麻,感慨太后老人家,這麼大的歲數了,還總是操心別人的婚嫁大事。
不是,太后,您親兒子,剛剛,才被戴綠帽子,您真的不擔心麼?
祈羽睿微微頷首,“已有主意。”
明知道祈羽睿心中所說之人就是寧渺萱,太后卻還故意問道:“哦?是哪家的閨秀?”
祈羽睿道:“並非閨秀。”
是個很霸氣的女子。
可太后卻突然眉頭一皺,誤會了祈羽睿的意思:“睿兒!!你是祈家唯一的香火,當以延續香火爲己任。”
延續香火····又不是檀香木····
寧渺萱癟癟嘴,顯然對這個看法不屑一顧。
祈羽睿挑了挑眉,依舊站在寧渺萱身前,道:“姑母說的是。”
所以,他該想一想,何時將寧渺萱娶回家了。
太后略微一想,突然笑道:“哀家倒是想起來了,該爲你說門親事了。”
可她話音剛落,祈羽睿便道:“母親早已有打算。”
這話順利的將老太后接下來的話堵在了喉嚨裏。
她再怎麼高貴,也只是姑母,比不得母親來的正經。
更何況,祈羽睿的母親的身份,也並不比太后低了多少去。
此言一出,太后便悻悻的閉嘴了。有些不悅的看了寧渺萱,似乎是覺得寧渺萱是自己的畔腳石。
可殊不知,寧渺萱還想抱怨呢,你這好端端的太后沒事瞎操心什麼?明明是祈羽睿佔着自己不上弓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