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渺萱也一度這麼認爲。
當祈羽睿再次出現在在她眼前,當祈羽睿再次輕聲說過來時,寧渺萱的心,就像是飛上了九霄般,嫦娥成仙兒的心情也不過如此吧。
兩人回到公主府。
長公主守在門口。
身旁,站着一身孝衣的林欣。
當祈羽睿抱着寧渺萱從馬車上下來時,長公主面色平靜,一把舉起手中的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睿兒,母親要問你一句話。”
祈羽睿抱着寧渺萱的手並未鬆開,只淡淡的瞟了眼長公主,“請說。”
“這江山,姓什麼?”
話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個傻子也能聽懂。
長公主就是想知道,祈羽睿,反不反。
如今祈羽睿歸來,小皇帝失去民心,大司馬也有指望,宗親之中,沒有合適的繼承者。而寧渺萱獨自捧着祈羽睿的靈位入城,不費一兵一卒,卻讓所有的長安百姓歸心。
如此看來,即便是沒了大司馬,小皇帝能不能恢復皇位,還不一定。
祈羽睿冷笑一聲,渾身都透着冷意,“若我說不姓褚,母親是打算以死相逼?”
長公主臉色蒼白,身子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祈羽睿,顫抖着聲音,“睿兒,你當真,要反?”
聲音透着絲絲的絕望,目光悲涼,長公主也一身素衣,站在那裏,靜靜的等着祈羽睿的回覆。
“江山,姓天,名下。”
祈羽睿說完,又道:“今日前來,特爲交代。睿之生死,普天之下,唯獨公主府,不需悲痛戴孝。死過一次,便還清了公主府的一切,日後,望自重。”
說完,祈羽睿抱着寧渺萱轉身上了馬車,竟真的國家門而不入。
寧渺萱並未阻攔。
本以爲長公主能有所改變,可不想,不過還是心心念唸的念着自家江山的人。
祈羽睿太累,她自私的想從此以後不再讓祈羽睿受半分傷害。
馬車並不算顛簸,寧渺萱安靜的躺在祈羽睿的腿上,兩人的手交疊的放在小腹上。
寧渺萱沒開口。
祈羽睿也深情的看着她。
“想問我爲何不進去?”
寧渺萱挑眉,笑了下,“進去又如何,左右睿世子不會讓我們娘倆睡馬路。”
祈羽睿的目光突然變得明朗起來,“早些年,我原本以爲,縱然她心繫江山,可依舊是我的母親。如今我明白,縱然她是我母親,對我卻不含半分情。我的精力,情感,都有限,我已用一命還她生養之恩,剩下的命,便用來護你們母子一生吧。”
這一天,晴空正好,透過車簾打在祈羽睿的下巴上。
寧渺萱一時之間竟有些晃了眼。
世人都說,睿世子清冷,不與母親親近。
可,祈羽睿卻總是下意識的保全長公主。
此時祈羽睿便是風口尖兒上的人,長公主若是成爲祈羽睿的軟肋,那麼被有心的人利用去了,只怕是對祈羽睿造成不小的傷害。
而如今,祈羽睿一回來便表明了態度,反倒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寧渺萱只閉着眼,靠近祈羽睿的那一瞬,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藥味。
長安已定,小皇帝被放了出來。
可卻再也無臉登基。
祖宗規矩,殘缺之人,不能爲帝。
而小皇帝,被大司馬斷了五指。
當祈羽睿穿着一身素衣攜寧渺萱進宮之時,小皇帝躲在桌案後,渾身哆嗦,地上一灘水漬,還冒着難聞的氣息。
“你,你是來殺我的?”
褚木陽頭上風玉冕都歪了,卻渾然不覺,只盯着地面,雙手無措的四處撓着。
祈羽睿站在玉案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褚木陽,“我知道解藥是你藏起來的。在你七歲那年。”
小皇帝大驚,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祈羽睿,“你,你知道?”
“我從南境凱旋,回來不到一月便中毒,曾入宮拜見祖母,解藥,是你偷走的。所以祖母,也無法爲我求來解藥。”
祈羽睿的聲音平緩,絲毫聽不出,這便是事關生死的過往恩怨。
像是蒙着豬油煮沸的水,紋絲不動。
小皇帝臉上一陣陣的冷汗,他不知道,祈羽睿竟然全都知道。
卻安然的讓自己度過了這麼多年。
“今日來,是爲了還你一樣東西。”
祈羽睿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牌,丟在褚木陽身邊,淡然道:“國子監祭酒一職,我並無興趣。”
“大膽!!你竟然也覬覦朕的皇位!”
一提到這,褚木陽突然拍案而起,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目光憤然,好像遇到了偷了自己的寶貝的賊人。
祈羽睿目光坦然,一點也不好怕。
只笑道:“我若取你江山,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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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他之所以沒取,是因爲江山無趣。
褚木陽掙紅了眼睛,怒視着祈羽睿,“你,你不要朕的江山,爲何還讓這麼多人看着朕?”
整個皇宮,沒有一個人褚木陽可以調動。
因爲就連一個掃灑的宮女,都是祈羽睿的人。
可想而知,當皇宮的人都不聽皇帝的命令之後,皇宮,便是囚籠。
祈羽睿握了握寧渺萱的手指,笑道:“我不要江山,可卻想將江山送給她。”
說着,舉起了寧渺萱的手。
這下,連寧小姐都不懂了,自古,沒有女帝這一說。
且,她並無任何功績。
褚木陽眼睛猛地一瞪,恍然大悟:“你將西胡守將換成她的人,你放任她去南境,其實就是爲了平復兩邊,將功勞都算給她?祈羽睿,你太歹毒了!!”
此時,寧小姐方纔想起。
西胡平定,將士都知道是因爲寧小姐。
而南境,百姓更是對寧渺萱擁戴不已。
長安,百姓開城門迎接。
如此一來,寧渺萱的聲望,瞬間湮沒所有人。
更何況,精武堂,便是國子監的衆弟子。
再加上平西侯的隱衛軍保駕護航,寧渺萱若是想登基,才叫易如反掌。
祈羽睿竟能當着太后和他的面兒,將幾十萬的隱衛軍藏匿於百姓之間,改名換姓,重造戶籍,想來不只是一朝一夕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