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哽咽着說了這麼一句話，蕭九點了點頭。
他沒有讓人馬上火化，就是想要等宋知意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再告訴她的。
那畢竟是她媽，他沒有資格連她見她媽最後一面都剝奪了。
“你可以嗎？”
宋知意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可以。”
她說着，下了牀：“就今天吧，她在那太平間躺得也夠久的了。”
說完，宋知意進了浴室洗漱。
蕭九看着她，到底沒說什麼，打電話讓司機在樓下候着。
吃了早餐之後，蕭九就帶着宋知意去醫院領張萍的屍體了。
本來是屍體是不允許存放那麼多天的，只是他花了點錢打點了，所以才破例存放多幾天。
白布掀開，張萍的面目慘烈，已經認不出生前的樣子了。
蕭九一直看着宋知意，生怕她受不了，卻不想她情緒卻很平靜，除了在白布掀開的那一瞬間，人僵了一下，就再也沒有情緒波動了。
宋知意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她就這麼盯着張萍那張已經被碾壓得看不出原來面貌的臉。
大概過了兩分鐘，她纔開口：“去殯儀館吧。”
她說着，轉身往外走。
蕭九看着她的背影，眉頭皺了一下。
宋知意的反應比他想象中要平靜，可是這平靜卻又比昨天晚上的歇斯底里更讓人窒息。
他吩咐人把屍體運出去，然後擡腿追上了宋知意：“你——”
“我沒事。”
她低着頭，一步步地往外走，除了背影蕭條，臉色有些蒼白，似乎真的沒什麼事。
蕭九向來就不會安慰人的，宋知意自己說沒事，他連最簡單的安慰都說不出口了。
蕭九來之前就已經讓助手安排好殯儀館的車了，他們剛出去，張萍已經被擡上殯儀館的車了。
宋知意看了那車子一眼，“我們也過去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言語間聽不出半分的情緒波動。
蕭九點了點頭，幫她拉開車門。
一路上，車廂裏面都安靜得很。
宋知意偏頭看着車窗外，蕭九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過三十分鐘，車子就到了殯儀館門口。
司機停了車，宋知意偏頭看了他一眼。
蕭九隻覺得心頭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宋知意這個樣子，他也好受不到哪兒去。
他跟着下了車，兩個人一路上走去火化窗口那邊。
這個點，火化的人並不多，她們等了沒多久，殯儀館的人就讓宋知意過去見張萍最後一面了。
張萍的臉已經被入殮師整理過了，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也還是看不出原貌。
宋知意站在那兒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不過幾秒，她就閉上了眼：“好了，火化吧。”
她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蕭九剛偏頭過去，就看都她眼角滑了一滴眼淚下來。
“你別太傷心，伯母應該是希望你快快樂樂的。”
說着，他遞了張紙巾過去。
宋知意伸手接過：“謝謝。”
她擦了眼淚，坐在那鐵凳上看着前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一雙眼眸，沒有任何的焦點。
宋知意看了一眼蕭九，轉身走了進去。
張萍已經剩下一副白骨了，宋知意看着工作人員把她的骨頭裝進骨灰缸裏面，整個人突然之間抖了起來。
蕭九伸手扶了她一下，“難受嗎？”
她沒說話，可是他知道，她必定是很難受的。
“難受就靠一靠我肩膀吧。”
宋知意深深抽了口氣，她沒再哭，只是一雙眼眸已經深紅了。
最後封缸，她終於忍不住張嘴在蕭九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抱着他整個人都在發顫。
“好了。”
工作人員封好缸，蕭九擡手想讓人捧着，卻不想宋知意擡手擦了眼淚，伸手過去接住了那骨灰缸：“我來吧。”
這是她媽，她走了了，自然是要她親自送的。
宋知意抱着骨灰缸出了殯儀館，蕭九問她打算什麼時候下葬。
她抿着脣：“現在有墓地嗎？”
張萍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天了，現在停靈也沒什麼意義，她只想讓她入土爲安。
“有，我叫人過去那邊，我們現在就過去。”
“謝謝。”
她抽口氣，因爲難受，聲音已經喑啞不清了。
“不想說話就別說話了。”
蕭九聽得難受，忍不住說了一句。
宋知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沒事。”
蕭九看着她這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兩個人出了殯儀館就往墓地去，這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可是蕭九也沒提午飯的事情。
蕭九早就讓人買好墓地立好碑了，宋知意聽着做法的人的指揮，麻木地把那骨灰缸放下去，又麻木地捉了一把土撒下去。
整個入葬的過程持續半個小時，碑一立起來，所有事就了了。
其他人已經走了，就剩下蕭九和宋知意兩個人。
宋知意看着那墓碑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整個人都冷得有些發麻，她才偏頭對蕭九說：“我餓了。”
“我們去喫午飯。”
宋知意點了點頭，跟着他離開了墓園。
這時候已經一點多了，蕭九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沒打算帶她去喫什麼，只選了不用等位的一家餐館。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也碰到顧南風。
看到顧南風，蕭九下意識就看向宋知意。
然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顧南風一眼，然後就進了包廂。
不遠處的顧南風看着宋知意的背影，難得皺了一下眉。
這時候，包廂裏面的祕書出來叫他，顧南風才收回視線跟着人進了包廂。
宋知意沒什麼胃口，只是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停了筷子。
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蕭九也沒有說什麼。
一頓午飯喫得壓抑又安靜，回去之後，宋知意睡了一整個下午，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宋知意從牀上坐了起來，一直開着窗外面。
這時候，房門突然之間響了起來，她才動了一下，偏頭看着那門口：“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