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必要開門。
從前她跟顧南風在一起的時候，他多數時候都是高傲的，所以聽他用打擾鄰居來威脅她的時候，宋知意只覺得可笑。
什麼時候，顧南風都落到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了？門打開，顧南風正掐着眼。
宋知意站在門口中間，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你來幹什麼？”
她臉色清冷，語氣涼淡，正如當初他對她那樣。
顧南風夾着煙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如深淵般的黑眸直直地凝着宋知意：“爲什麼？”
“不爲什麼，不要的東西，當然要扔掉。但是那項鍊既然能賣錢幫到人，那我爲什麼不捐點？”
她說得很淡，沒有憤怒也沒有悲慟，彷彿那真的是沒用的舊物，捐了就捐了，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可對顧南風而言卻不是，他動了一下，想擡手摸摸她，卻在觸及她的視線之後將手放了下來。
“當初我讓人去垃圾場找了四個多小時才找回來的。”
他說着，停了一下，就在宋知意以爲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他突然笑了笑：“沒關係，我明晚再把它買回來，它是你的，就永遠都是你的。”
顧南風笑得很輕，就像是以前冬天她把冰冷的手貼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一樣，縱容又無謂。
可宋知意卻討厭極了他這個樣子：“隨你，我要休息了，你不要打擾我，也不要打擾我的鄰居。”
說着，她往後退了一步，擡手就要把門關上。
門口的顧南風突然問她：“你知道我爸媽當年爲什麼會出事嗎？”
宋知意手微微一頓，可也只是一秒，一秒過後，她擡手就把那門關上了。
可她沒走，被靠在那門板後面，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門外的顧南風看着那緊閉的門，涼笑了一下：“他們是爲了趕回來給我過生日纔出事的。”
寂靜的夜晚，他的聲音一點點地隔着門傳到宋知意的耳朵裏面。
她心頭顫了顫，可最後卻還是狠心轉了身。
那又怎麼樣？
難道她媽媽就活該給他們一家賠命嗎？
大概是因爲顧南風突然來找她了，宋知意一整晚都睡得很不好。
她做了很多雜七雜八的夢，有些是她跟顧南風在一起那三年發生的事情，有些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有一些只是單純的夢境，混雜在一起，她竟然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牀頭上的手機鈴聲響得厲害，宋知意驚醒過來，看着一旁震動着手機，半晌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接：“喂，是我，宋知意。”
“怎麼了，聲音聽着不是很好。”
電話是季越澤打過來的，宋知意看了看時間，纔想起來今天要陪季越澤去一個地方。
“剛睡醒，你到樓下了嗎？等我一會兒。”
“不急，你慢慢下來。”
話是這麼說，可宋知意不喜歡讓人等。
掛了電話，宋知意迅速洗漱完，沒化妝直接就下樓了。
她剛從公寓走出去就看到季越澤的車了，想來應該是在她剛醒的時候他應該就到了。
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過去上了車：“不好意思，起晚了。”
“先喫早餐。”
他坐在車上，偏頭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昨晚顧南風來找你了？”
宋知意的手微微頓了頓，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季越澤拿過一旁的手機，遞給她：“有記者拍到的。”
她咬了一口三文治，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照片，然後就把手機遞回去給季越澤了：“他說今晚要把人魚淚拍下來給我。”
“要不我去搶一下？”
聽到他的話，宋知意不禁搖了搖頭：“用不着費這個錢，他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喫完早餐，季越澤纔開車。
九月的風不冷，宋知意開了車窗，偏頭看着車窗外，覺得這座城市熟悉又陌生。
兩個人很快就到敬老院了，季越澤下車拿了後備箱裏面的東西，宋知意上前要幫忙，他直接就拒絕了，還空了一隻手出來：“要牽手了？”
宋知意抿了一下脣，把手伸了過去。
兩個人剛進去，敬老院的院長就出來了。
季越澤放下手上的東西，牽着她往裏面走。
宋知意不是第一次來，梁慧也認得她，看到她和季越澤兩個人牽着手進來的，笑得連假牙都掉了：“枝枝，快來給奶奶看看！”
宋知意乖巧地走了上去，季越澤鬆了手，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兩個人。
梁慧拉着宋知意說了很多“枝枝”小時候的事情，她不是真正的“枝枝”，所以只能夠安靜地聽着。
說到後來，梁慧突然摸了一下她的頭：“枝枝果然是長大了，現在都越來越文靜了。”
宋知意心頭一跳，一旁的季越澤走上前：“奶奶，枝枝今年都已經二十八了，該長大了。”
“對哦，二十八拉，不是十八了！你和阿澤，還不捉緊要個孩子！”宋知意笑了一下：“奶奶，孩子是要看緣分的！”
“是啊，要看緣分！枝枝啊，你太瘦了，要多喫點東西，知不知道？！”
梁慧一直拉着宋知意的手說話，季越澤中途來了個電話，他給她打了個手勢，然後出去接電話了。
梁慧前天才剛病，今天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可看到宋知意和季越澤兩個人開心。
護工提醒她吃藥，她鬧着脾氣不喫，宋知意細心地哄着。
感冒藥有些安眠，梁慧喫完藥精神就有些不濟了。
宋知意見她強撐着跟自己聊天，只好找了個工作忙的藉口哄她去休息。
她從樓房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在槐樹下抽菸的季越澤。
見她走過來，季越澤掐了煙：“奶奶睡了？”
“嗯，”
宋知意點了點頭，“少抽點菸吧，對身體不好。”
季越澤看着她，挑了挑眉，笑得有些輕挑，“還牽手嗎？”
宋知意笑了一下，把手伸過去，他卻躲開了：“想得美。”
說完，他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扔了菸頭：“回去吧，晚上我去接你。”
“好。”
兩個人剛從敬老院回到市區，宋知意跟季越澤兩個人恩愛出行探望老人的照片就傳出來了。
宋知意點開了季越澤發過來的照片，看到是兩個人下車牽手走進敬老院的情景，她淡笑了一下，退出了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