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剛灰濛濛亮,凝蓁便坐起身來。這一夜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安眠。這一夜,幾乎是睜着眼睛過來的。
馥香一大早便前來服侍凝蓁更衣洗漱,凝蓁連早膳也不喫,便一股腦朝老太太的院兒裏去了
路上遇到了趙瑾彤,凝蓁並未顧及上打招呼。反倒是趙瑾彤,眼睛正微微紅着,像是剛哭過的。
看到凝蓁時,便先打了招呼,喊了一聲大表嫂。
凝蓁慌忙去老太太院兒裏,見到趙瑾彤主動打招呼了,便也不好不理,當下站住腳來,看着趙瑾彤的眼睛,便道“表妹這裏哭了”
趙瑾彤有些躲閃,將頭扭轉開,“哪裏會哭什麼,只是方纔有飛蟲飛進了眼睛裏,眼睛疼了,這才落淚的。”
其實,哪裏就像趙瑾彤自己這麼說的。她不過自欺欺人罷了,原是早上起來,趙瑾彤見到傅欽承時,叫了一聲表哥。
在傅欽承出門走後,趙瑾彤就被姜燕荷堵在屋門口一頓痛罵,其言詞令人難以啓齒。
不知道姜燕荷從哪裏聽來的,說是趙瑾彤和傅欽承纔是青梅竹馬,他們纔是最般配的一對。趙瑾彤對傅欽承有情,下人都是知道的,那趙瑾彤自幼失去雙親,跟着姨母生活在傅家的。
論起時間來,也確實 是趙瑾彤和傅欽承一處喫住,一處長大的,說青梅竹馬,也尚可的。
只是那姜燕荷,向來是個醋罈子。那夜叉脾氣,眼中更是容不得沙子,之前嫁給傅欽承的時候,就沒少找趙瑾彤的麻煩,爲此,趙瑾彤特地以祈福爲名義,去山中寺院小住了一段時間的。
今時姜燕荷聽到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當時便炸鍋了,一早堵在趙瑾彤房門前,竟是撿着一些難以入耳的話兒說趙瑾彤。
那趙瑾彤是寄人籬下,投靠的是姨母,家中早已無人,受了這樣的氣,自然是自己受着。且她的性格也向來軟弱,總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旁人賞一口飯喫,她還哪裏敢有什麼怨言。
她即便是真心喜歡傅欽承,早就對他有意,那時在還沒娶姜燕荷的時候,她本有機會向秦夫人表明心事的,可是她還是沒有開口,想着姨母知道她和傅欽承的情義,定會成全的,可等來等去,也只等來了傅欽承娶了姜燕荷。
趙瑾彤也只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偷偷的哭,誰都不敢說。她總是告訴自己,不能嫁給她的表哥傅欽承,是她沒有福氣。將那份情,就這樣藏在心裏。
不過,近來,也不知道這膽小怕事的趙瑾彤是怎麼了,整個人都發生了轉變,倒是願意尋找凝蓁說話了。
但此刻凝蓁也顧不得趙瑾彤,她既是這麼說了,定是如此的,想也沒多想,便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出很遠了。
她滿心想的都是要如何同傅老太太開這個口,馥香也就微微一禮後,跟了上去。
趙瑾彤看着凝蓁離開的背影,道“怡心,你瞧着大表嫂是不是臉色不好,神情慌張的。”
趙瑾彤趕緊制止了怡心,“胡說什麼呢,大表哥人善天護,不會有事的。太太對大表哥一向如何,你又不是不知,即便去了,太太也不會過問的。”雖說趙瑾彤和傅鈺深相識的並不多,可這個大表哥向來話少,對她這個外人卻很是關照,記得上次姜燕荷欺負她的時候,還是大表哥碰見了出面制止的。
這大表哥對她善待,大表嫂對她也不錯的,上次姨父喪事時,她跪得傷到了腿,礙於寄人籬下,這事哪裏敢同姨母說,更是無閒錢請大夫的,還是大表嫂差人送了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藥來的。
也就是這樣,趙瑾彤對二人的態度轉變。此刻,自然心中不希望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怡心便閉口,不再說話。
但趙瑾彤放心不下,便也跟了上去,想着,太太那樣,老太太先前就不管事,現在更是不管事了。大表嫂又是一個人在府中,若是有什麼事,她也好幫襯幫襯。
凝蓁一路上都想着家中的事,不知此刻又如何了,她想着便腳下生風的走到了傅老太太的院兒。
秋香見到凝蓁來了,行禮,喚了一聲“奶奶來了。”
凝蓁道“我來看看老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秋香秀眉微微皺了皺,宛如水波盪起漣漪,“老太太的身子時好時壞,剛吃了藥睡下了,難得睡的安穩會兒,大夫說,老太太這是悲傷過度傷了身子,需要靜養。這眼見天兒冷了,更不宜養身子了,也不知幾時能夠好轉,只盼着來年開春時,能夠痊癒了。”
聽秋香這麼說,凝蓁道“秋香姐姐,實不相瞞,我此番來,還有事要奏請老祖母。還請秋香姐姐務必通融,去喚醒老祖母。”秋香、秋晴這一輩的大丫頭,都是老太太一手調教出的。
在府中雖是伺候主子的,但也算是半個小姐了,十分受人尊重,也是對老太太的尊重。理所當然,凝蓁每每來到老太太處時,見到比她大的這些大丫頭,都會喚一聲姐姐。
秋香見凝蓁身爲大奶奶,這般求情,就道“府上的事不是太太在管,奶奶有什麼事,該是去尋太太的啊。”
凝蓁着急又傷心,說着就對秋香行跪,“我在這裏求秋香姐了。”凝蓁是主子,秋香即便是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到底還是僕,這主僕有別,秋香可是不敢受這一拜。
急忙攙扶住了凝蓁,再者,這大奶奶還有身子了,有什麼好歹,她便是罪過了。
“大奶奶,你切勿着急,奴婢這就進去將老太太喚醒。”秋香扶住凝蓁,先穩定凝蓁的情緒。
這一向府中的大奶奶可是最識大體懂大局的,此刻這般,定是有急事。
“多謝秋香姐姐。”凝蓁對秋香分外感激。
但就在秋香轉身要進屋的時候,秦夫人卻突然喚道“不許去。”弟妹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