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足爲奇,二師父心中所願除了武學便是那個他時常提起的師母。
近來的天氣愈發的涼爽起來,屋外的梧桐樹竟有了黃葉,早些時候孟亦來過雖未說上幾句話,可卻把不多的落葉歸在了一同。
傳來信鴿書信之人直到如今未有響動,她亦有些坐不住了。
畢竟燕王府不能成爲她的久留之地。
赫連瑾果然是犟種,如此想來當時得知她是謀士之時並未將她趕走也應是他的心中對帝位有着渴望。
司姜摩搓着手腕上的玉鐲子,心結、心結,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娘子你果然在這,你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不必回頭便是聽着這聲音亦是知曉來人是誰,這個時候除了季敬軒還能這般不怕死的同她扯上干係外,再也沒有旁人敢這般做了。
下一秒她的眼前便閃過黃紙包,那個生性活潑的少年坐在了她面前的迴廊上。
“你最愛喫的,我在三師父那裏打聽到的,豌豆黃,新鮮的,嚐嚐看。”
她一把扯過他的手腕,突如其來的舉動叫他驚的瞪大了眼。
“娘子,你,你這是接納我了不是。”
“瞎想什麼呢。”她鬆開手,還好他的脈象正常,三師父歷來陰晴不定,最喜的便是抓着人試藥,又怎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不過,剛剛是她想多了。
“還有以後不許喚我娘子。”
“那可不行,咱倆是有媒妁之言的,你必須是我的娘子。”
“你的娘子應是程王府的郡主,可人盡皆知程王府的郡主現在躺在棺槨中不日便要下葬。”她掃了眼黃布包,季敬軒給她帶東西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每次都是出在同一個地方,唯獨這次的同以往帶的東西出處不同,“你打哪回來的”
他的表情忽的變得奇怪起來,“這個,這個有干係麼。”
“你不是歷來最不喜花柳巷的麼,怎會去哪裏的鋪子買豌豆黃。怎麼最近不往北街去了換了口味,不知家兄可知。”
司姜的一番打趣下來,直接叫季敬軒直叫投降。
“得得得,我便知一切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這不是路過麼,見着是新鮮出鍋的便想着給你帶些來。”
她身手接過他的黃布包,“哦,是麼。”
隨手便扔向了外邊,季敬軒慌張的隨着被扔出去的布包飛身而出,連着兩個空翻接住了黃紙包又穩穩的坐在廊下。
“娘子你,你怎的說扔便扔呀,這可是我辛辛苦苦帶回來的,你可不知我跑遍了全城纔有這麼一家新鮮出鍋的。”
“你若說了實話我便喫,你若再這般打諢跳開話題我便再也不見你。”
季敬軒委屈的扁扁嘴,“怎的有你這樣的悍婦,算我怕了你,我是跟着人去的。”
“哦,是麼。”司姜眉眼帶笑,笑得溫柔,衣袖下的手不住的摩搓着衣角,有些意思,該來的總歸會來,“你莫不是想說你是跟着赫連瑾的吧,最好還是好巧不巧的見他入了哪家秦樓楚館。”
沒什麼可怪的,只不過如此明晃晃的爛招他已用過一次,接二連三的使用已沒了新鮮感,現在她唯一好奇的便是赫連瑾接下來的手段。
司姜滾了滾輪椅,“既然燕王殿下出招了,我不接總歸是不好的,帶我去看看吧。”
“你確定”他張牙舞爪的描繪着他所看到的場景,“殿下好大的手筆包下了整座凝脂樓,樓裏的姑娘只陪他一人,你先下若去了,只怕你”
“我何時是那般脆弱之人了。”
司姜簡單將自己扮作了病弱公子的模樣,由季敬軒大搖大擺的推着在京都的大街上游蕩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府之外的天地,說不懷念是作假。
她的心太大裝的是天下自由、萬民平等,她的心又太小裝的是似水柔情、肝膽相照。
街市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熱鬧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堂堂海河商會的少會長如同沒見過世面一般東看看西瞧瞧,最後挑了把匕首塞在她懷中。
“安心,我做你的後盾。”
他這不是後盾,他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司姜掂了掂那把劣質的匕首,隨手收進了懷裏。
“我知道了。”
他孜孜不倦的一邊推着輪椅一邊開解着,“你也知道,男人這種東西,喜新厭舊是常有之事,他做出如此的事來是他自己眼瞎,怪不得旁人,你說可是。”
這兩人誰也沒比誰好到哪裏去。
往日她總是覺得赫連瑾是懂的女兒心思的,現下想來是她自己想多了。他拙笨起來絲毫不比這世間初嘗愛情滋味的毛頭小子來的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赫連瑾選在了煙柳坊而不是自己指揮下的笙歌坊,算他有心。
凝脂樓一反常態的閉了門。
端坐在輪椅上的司姜努嘴示意他前去踹門。
他猶猶豫豫的上前,“這,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說可是。”她彎起的脣角帶動着臉頰上的酒窩愈發的深,“戲做全套。”
季敬軒愣了愣吞了口津液,一腳踢開了屋門。屋內嗆人的脂粉氣撲面而來,嗆的人忍不住直打噴嚏。
似乎在等着他們前來一般,即便被破了門仍未有人前來制止,一樓的大廳空着,所有的絲竹管樂之音皆是自二樓傳下來。
季敬軒推着她上樓,絲竹聲漸漸大作。
司姜滾了滾輪椅的輪子,伸手要推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確定要進去麼,怕是會有你不想看到的場景。”
來都來了還在乎那麼多作甚。
她不理會他的話,手掌再次碰上房門的同時屋內發出了女人的歡笑聲。
即便知曉是戲,可司姜心底仍是一顫,猛的開了房門。
喧鬧的屋內頓時變作鴉雀無聲之地,七八個撫琴奏樂的女子齊齊的看向門外。
“赫連瑾在哪。”她的臉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