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山石搭建的墓,我遙遙望向東方,那一片天空,光亮在驅趕無盡的黑夜,灰黑的暗與白色的亮相交錯,黎明來了,一個人的腳步也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我身側停下的同時一支玉笛開始在眼角晃動“動手吧你的功夫,有點意思”
關乎生死的事情在他嘴裏說來,好像都是無關痛癢的遊戲。
我深深吸一口氣,天地接壤處越來越亮的光芒讓我眯起了眼,坦白“我沒有功夫,只是本能。”
“那你這本能也太厲害了”他嗤笑的語氣表明不信,看了看我,隨即玉笛在我眼前一揮,我的手脈已經落在到了他手上,他自語點頭似是探究“內息深厚,原來傳言是真的。”
“好吧”他放開我的手“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
金屬生冷的聲音是劍出鞘,他嘆息道“雖然我月霄並不想殺你,可是我答應過別人”
這一刻,我內心出奇的平靜,打斷他“殺人還用找藉口,你莫不是怕了”
沒人回答,清晨的第一縷光適時穿過時空照射下來,是溫暖的,然而緊接着就是寒光一瞬,我閉上了眼。
刺骨的風在我頭頂呼過,像死神帶着寒氣的手在臨近。
“咚、咚、咚”此刻,心跳聲是如此清晰。
我能感受到晨光映在我臉上帶來的溫度,風在耳邊呢喃
可是,那斬斷此生的一刀卻遲遲沒有落下。
我睜開眼面前的月霄垂着劍,目光遊離。
我怒了,提腳狠狠踹在他腿上“殺我你居然敢分心是不是我緊張落魄的樣子讓你變態的心理覺得滿足”
月霄的反應是極快的,我踹出去的腿剛及身,他便本能般的旋身避開了。
下一刻,劍入鞘,卻依舊上下打量着我,脣角勾起,只是那雙眼隱在面具下,辨不出神色。
“我突然想”他悠然道“留着你,給某人找點麻煩。”
他在說某人的時候,嘴角浮着輕笑,似乎,他們間關係非常親密。
而於我來說,這句話更重要的信息點是
留着我他不殺我了
這瞬間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上一秒我還是砧板上的魚肉,這一刻,操刀手竟然說要將我放生,巨大的反轉讓我一愣。
下一刻,“哼”我扭頭就走,決不能給他反悔的機會。
“等等”背後,月霄漫不經心的話傳來。
腳步一頓,很多種猜測瞬間如走馬觀花般涌上心頭,歸根結底卻也不過兩種結果生死
轉頭,我沒好氣道“難道還讓我等着你反悔”
十步開外的月霄溫溫笑着,剎那間,他眼裏深邃的光霍然一閃而過,一柄劍已經朝我徑直刺來“天晴晚必須死”
速度之快,我甚至都沒看清他是何時拔的劍。
“出爾反爾的小人”我咬牙切齒,憤怒、驚恐再次將我拉入可怕的深淵,忘了反應,只剩求生的本能帶着我貼着劍鋒匆忙朝後栽。
我看着帶着寒氣的刃從我視線的上方飛速刺來,劍面映着我睜大的眸,下墜的墨發飄過劍鋒,根根飛斷,隨風散落。
我迅速調整身體站穩,月霄正執劍立在我身後“嗯身手還不賴”
我飛速轉身,凝眸瞪着他,提防着他的下一個舉措。這個人,行爲太變、態了。
然而,轉過身來的他又是悠然出塵的笑容“嗯,從此刻開始,天晚晴死了”
我怒目而視“你才死了”
不殺我,卻捉弄我,我的懼怕只會讓他變、態的心理得到滿足,而我,死也不會讓他得逞。
這瞬間,他果然愣了愣,卻又笑了“竟然不謝我一番苦心”他緩緩擡起左手,然後打開。
乍眼一看,竟是拇指粗的一股頭髮,定然是剛剛那一劍斬落的了。
我皺眉,難道他有喜歡收集女人頭髮的特殊癖好
然,我尚未來得及深思,青衫一揚,月霄的身影已經再次撲來。
我匆忙後退,緊接着後背一撞,卻是一顆樹抵在身後。
他落定在我面前,晨光將他銀質面具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面具下,帶着銳氣的鼻樑上汗珠如露,光影勾勒着他柔和的輪廓,是完美的弧線,不顯得太柔而女氣亦不過剛而僵硬,全都是剛好的程度。
因爲靠的太近,透過面具上的眼孔,我甚至看清了他黝黑深邃的眸和那如蝶翼般好看的睫羽。
我眨了眨眼,他依舊微揚着嘴角,帶着一股天生的傲氣。
這張臉,乾淨儒雅中又明目張膽地揚着傲氣,似乎只一眼,就難以讓人忘懷。
他在我眼前輕笑“我說了不殺你,就不會殺你,你怕什麼”
我對他承諾嗤之以鼻,反駁“你不還答應過別人要讓我活不過昨夜”
“所以我說你死了。”他理所當然道。
“嗯,天晚晴死了。”他將頭髮再次展在我面前,想了想,又喫驚道“莫非你是蠢到還沒懂我的意思”
我皺眉,思緒翻滾,突然心中一亮,難道是
古來削髮代罪的例子聽得並不少,他這意思是,讓頭髮替代我死了
我眨眨眼,看着他張大嘴。蒼天啊這不是擺明的自欺欺人嗎也不怕天打雷劈
不過,冷靜想想,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知道我身份後改變了主意還是覺得我好玩亦或是留着我,真得是爲了給某人找點麻煩
發散思緒,我極力推算着各種可能
“這張臉,你以後也別用了”他打斷了我的思索。
他手執玉簫漫不經心地敲着自己的手心,又忽然頓住,想了想又豁然開朗道“還好,本谷主早有準備”
“吶,這個給你”他從袖中掏出,遞在我面前。
竟是個狐狸模樣的白玉面具。
我沒有接,注視着他的眼,遲疑了一下,我還是開口問“爲什麼”
他倒是更錯愕“什麼爲什麼”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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