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焦頭爛額。
此時,月霄的話適時傳來“墨玉,她是我的徒弟,你們,沒見過。”主位上,月霄單手支着頭姿態隨散地把玩着手中茶杯,並不擡眼看驚爲天人的神仙姐姐。
他的話,卻比神仙姐姐的更肯定,肯定到更像是一種信號或者說是命令也不爲過。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人。
還好,二師伯沒有異議,他好像還在想其他事情。而在月霄話後,神仙姐姐雖微微顰眉,卻終是順從地垂下了眸,落座在月霄左手邊的第一位上,動作行雲流水,像舞蹈一樣優美好看。
“原來墨玉姐也回來了”蘇陌在此時走了上來,微笑道“還是先喫飯吧飯菜都快涼了。”
言畢招手,令僕從將飯菜都擺上了桌,我乖巧地替大夥盛飯,然後同蘇陌一起坐在末位。
橘黃的燈火帶着獨有的溫暖在明暗中搖曳,飯菜的香味調戲着我的口水,可是,這低氣壓的氛圍卻讓我硬是不敢動眼前的筷子,只得嚥下氾濫的口水。
他們,今天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阿狸,來,喫飯”好在月霄撿起了筷子開始夾菜,神態自若。
我跟着默默撿起筷子,然後夾肉,悄無聲息地嚼。
然,大師伯依舊只板着臉喝悶酒,二師伯則更是渾身散着冷氣地一動不動。
我轉着眼珠瞅着他們,莫不是他們吵架了
嚥下飯,我覺得還是緩緩氛圍比較好“那個”
“我不同意”
“啪”的一掌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碗筷叮咚一顫,然後是二師伯拂袖而去的背影。蘇陌一怔,反應過來後迅速跟了出去。
呃什麼情況
我瞅向月霄,他有些無奈地放下了筷子,我亦默默放下,還好剛剛在路上吃了個夠
月霄放下筷子的同時,視線落在大師伯身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白鬚老頭難得地嘆口氣“你說那話,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月霄不語,視線一轉,卻是看向神仙姐姐墨玉。
她微微擡起頭迎視他的目光,朱脣輕啓“若是你最終的決定,墨玉便聽你的。”
她望着他的眼,目光不再冰冷,是柔和,綿綿的,像三月春陽般和煦,像花香一樣甜蜜,又像水一樣纏綿。
此刻,直覺突然告訴我墨玉是喜歡月霄的
大師伯重重放下葫蘆,眉毛豎成川,嘆氣急道“爲何這麼倉促決定就不能不這樣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我已經決定了”月霄淡淡說着,起身“時間就定在明日午時惡人堂罷”
話畢,開門朝外走去,墨發和罩紗在開門的剎那瞬時隨風飛舞,依然是那麼傲岸出塵的身姿,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心疼,師父這身姿,太孤寂了。
他做的決定,連自己的生死兄弟都不能理解,又如何能不孤寂。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此刻,我只想跟他說說話,所以,我開口了“師父,你今兒太帥了。”
“是嗎”他漫不經心說着,腳步沒有停。
月霄停下了腳步,微微俯下身看着我,嘴角勾起的笑容又是那般悠然“想知道”
我鄭重點頭,眼中興奮的光賊亮“當然”
視線中,他如紅梅般冷冽的脣輕輕開闔着,是無聲的脣語“爲師不告訴你”
話畢,他笑意更深地撇開眼擦身而去,留下我咬牙切齒地轉身看着他背影拳打腳踢。
哼虧我一片好心
廊上的燈將他的影子越拉越長,待要轉彎消失時,他又突然轉身,驚地我立即規矩站好。
“哼”他在笑“爲師心情好,明天帶你出谷去”也不等我願不願意,那孤傲的身影便直接轉彎,消失在視線裏。
秋風涼沁,夾着溼雨絲絲縷縷地往臉上撲骨子裏鑽,我站在迴廊風口不由打了個寒顫。
望向廊外的天,灰沉壓抑,惡人谷,要變天了
月霄口中的惡人堂,應該是惡人谷的地盤吧身爲惡人谷的谷主,他卻很少出這聽雨谷,明日卻突然發令去惡人堂,是要幹什麼
難道是推遲了足足一月餘的義莊會盟準備開始了
不對,義莊會盟師伯們雖重視,但與月霄同爲惡人谷利弊謀劃,不至於分歧至此。
那麼,今晚爭論的,到底是什麼
昏昏沉沉中我不斷思索着,卻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沉睡。
翌日,天剛亮,我再次驚醒過來,腦海裏全是今天沒有完成的功課,立即翻身下牀穿衣服,彷彿又回到了高考前的狀態。洗把臉,溫水柔柔地撲在臉上,抽離的神智才緩緩迴歸。
特麼昨晚月霄壓根沒給我今天佈置任務啊
果然,我已經像被剝削的勞工一樣習慣於被剝削了
仰頭望天,睡不成懶覺,寶寶心裏苦
不過,今日要出谷
洗漱完梳好髮髻,我遠遠地坐在月霄房門口正對的涼亭裏喫早點。
亭外下着雨,比昨兒大了些,雨滴順着亭檐墜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打在地面又散開如花,聲音如玉珠墜盤,很好聽。
隔着雨幕,我遙遙望着對面那扇門。
喫過的早點也快消化完了,雨下了又停,停了又起,已經週而復始了四次,然而,師尊大人的那扇門卻還沒有打開。
嗯再過一個時辰,該喫午飯了
我默默想,午時的惡人堂會盟,師尊大人趕得上嗎
要不要去叫醒他
當然不
腦海裏立即浮現答案,同時不禁哆嗦了下。
師尊大人的起牀氣真的真的很嚴重我受不起。
記憶猶新,十一天前我看書,師尊大人到下午都沒出現,蘇陌又不在,書上積累的問題又有數十處,萬不得只得去找他,哪知他竟然還在睡覺,當時,我憤憤不服地將他的房門推開,可下一刻,我就已經不受控制地飛在了空中,然後,在侍從驚恐的目光中,我分毫不差地被掛在樹上,隨即,門在我震呆的表情中嘭地再次閉上。
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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