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念努力撥開遮眼的血霧,四周,滿是灰暗,陰沉的有些可怕。冰冷的石階蜿蜒而下,通向一片未知的漆黑,不知爲何,韻念本不願下去,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吸引着自己一般,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一步,一步,又一步,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無功。越往下走,能見度便越低,而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耳畔,開始一點點傳入嚎叫,漸漸變大,變刺耳。
韻念剛想用手捂耳,嘴越不由自主的冷聲呵斥道“放肆”
隨即,這句話便如同有魔力一般,那些聲音噶然而止,似乎是有些怕韻念。
而在此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潭湖水,湖底閃着一種詭異的光,頂上的石柱落下水珠,嘀嗒嘀嗒,有節奏的敲擊着地面。
這時的她,終於可以控制身體了,她遲疑片刻,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湖邊,往湖底望去。
那裏,閃過一幅又一幅的畫面,韻唸對此毫無印象,可那裏面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而那畫面中抱着自己的男子,是濮陽即墨。
兩人前方,站着一位紅衣女子,嘴一張一合,似乎對濮陽即墨說着什麼,而濮陽即墨只是搖頭,將那個自己抱的更緊了。那紅衣女子蹙眉,眼神似有些不耐,而後又吼了一句,濮陽即墨依舊搖頭。紅衣女子退了兩步臉上帶着悽苦的笑意,而後口中不知又唸了什麼,竟憑空浮起,停在了半空,四周包裹着紅霧,且越聚越濃,且自始至終,那個濮陽即墨懷中的自己臉上只是帶着詭異的笑。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濮陽即墨只剩下苦笑,再無其他。
沒想到,那傢伙竟以這殘缺不整的記憶片段想擊潰韻兒的內心,從而得以控制她。
只可惜自己如今又不能魯莽出去把韻兒拉走,不然,那傢伙將會對韻兒更不利的。
正在此時,湖底畫面突然消失,隨即,湖開始翻騰,沸滾,韻念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片刻後,從湖底走出一個女子,膚如凝脂,柳眉星眸,櫻脣俏鼻,玄衣墨發。
“你”韻念一驚,半天沒有下文。
這人不正是自己嗎
“不必如此驚異,吾便是汝,汝便是吾,吾與汝本就一體。”說着,她又連續往韻念走了幾步,直到到了面前才停了下來,繼續道“吾可替汝完成汝的夙願,恢復蕭郎的記憶,讓汝可永遠蕭郎廝守,只要由吾來掌控身體,一切,汝所希望的,都會實現”
“慢。”韻念出聲打斷了她,“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幫忙,我只想問你,這兒是哪兒”
幫助蕭郎自己自然會想辦法,又爲何要一個這麼奇怪的傢伙來控制自己的身體
那東西一嘖,看來這世又遇到了一個硬茬“若有吾助汝,凡事皆可事半功倍”
“這是哪兒”韻念再一次問道。
她只在這傢伙身上感到了,讓她很不安,現在的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兒。
那東西突然面色一沉,沒了聲,一旁躲着的濮陽即墨心下一驚,緊緊抓着石塊,生怕自己衝出去。
那東西似是惱了,韻兒若再這般,那東西是急了直接用硬來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時,那東西忽得一笑,冷冷道“吾會再來找汝的,介時,吾相信汝定會改變主意的。”
隨即,兩人眼前一黑,再一睜開,已然回到了落竹居。
濮陽即墨淡淡的點點頭,順了眼,柔聲道“做噩meng了嗎”
韻念思量片刻,搖了搖頭,笑道“沒有,睡得可安穩了。”
不能讓濮陽即墨知道meng中發生了什麼,否則他又要問這兒問哪兒了。
“是嗎”濮陽即墨很自然的將手覆上韻唸的頭,輕撫“無事便好,本見你睡得似乎不安穩,這才問的。”
韻念突然被濮陽即墨摸了頭,自有些手足無措,臉上也慢慢爬上一層紅暈,她不自然的別過頭“我想出去走走,裏面太悶了。”
濮陽即墨看着她緋紅的臉頰,啞然失笑“我陪你。”
韻念本想拒絕,卻怎麼也開不了口,那meng中的情景,維護着自己的即墨,怎樣也揮之不去,如此,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此時的天色已是昏黃,涼風習習,吹撥着道路兩旁的斑竹,亦吹撥着兩人的心境。
似是達成了什麼默契一般兩人都沒有開口提起那meng裏的事。
方纔那同我長相相同之人究竟是何人爲何會說出吾便是汝,汝便是吾的荒唐之言
韻念想到這兒,下意識擡頭望向濮陽即墨,眼底滿是疑惑。
自己在吞下憶meng丹後,雖記得了餘韻之事,可對方纔的meng,竟無半分印象,看來,即墨除了餘韻一事,定還有事瞞着自己,而且,比餘韻一事,更讓他難以說出口。
濮陽即墨自然知曉韻念心中所想,可這事,又讓自己如何說清況且知道的人越多,只會使他的韻兒愈發的危險。
說來,也幸得那東西想佔據這身體的最佳途徑是韻兒的允許,雖然還有他法,不過他相信那東西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此下策的,畢竟,以三分之一的力量現世,並非那東西所希望的。
一路無話。
突然,濮陽即墨停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韻念心底不由一緊,下意識開口問道“即墨你怎麼了”
濮陽即墨搖頭,臉色漸漸好轉,他柔聲安慰道“無事。”
“當真”韻念追問道,眼神有些懷疑。
濮陽即墨點了點頭,輕扯起嘴角笑道“天色已晚,韻兒早些回去吧。”
韻念蹙眉,雖覺有異,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才勉強點了頭“那即墨你也別多在外逗留。”
濮陽即墨應了一聲,而後不由分說的抱了韻念,他有些怕,他怕去了,便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不知爲何,韻唸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竟無半分的反感,只是任由他抱着,她頭一次覺得,男子的胸膛竟是如此溫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韻念竟不想放開。
但這個念頭也立刻被她掐滅了,自己是蕭郎的妻子,雖未有夫妻之實,但也是名義上的妻子。
正想着,濮陽即墨放開了她,努力扯出最完美的笑“走吧,我便不送你了。”
韻念微微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四周,忽得颳起一陣秋風,帶着絲絲的涼意,吹動着衣帶隨之飄舞。一時間,濮陽即墨眼前的韻念竟與那個記憶深處的那抹白影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