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卓君離和往常一樣去上早朝，可回來的時候，臉卻黑了好幾個色階。
“怎麼了？不會是我爹又欺負你了吧？”
彼時樓之薇正好起來，白虹帶着人伺候她洗漱。
“今天接到了北牧和親的請求。”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有什麼好生氣的，莫不是陛下要你去和親？”
“耶律驍派人上書，求娶西蒼的郡主。”
“郡主？”樓之薇皺眉。
如果她沒有記錯，西蒼的郡主就只有慕容盼雪了，而她，現在正在冰冷的刑部大牢，靜候她的刑罰。
沒想到這耶律驍口味如此之重，她確實是小看他了。
她搖了搖頭，接過白虹遞過來的茶水，含了一口。
卓君離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開口道：“他求娶的人……是你。”
“噗……咳咳！”那一口茶水終於毫無懸念的噴了出來，白虹嚇了一跳，連忙那毛巾給她擦拭。
“當心一點。”他皺眉上去給她拍背。
樓之薇嗆得不行，眼淚都咳了出來。
“我？”
靠，看來那個變.態還是沒有放棄把她抓回去折磨的心思。
真是惹什麼都不要惹小人，遇到這種錙銖必較的，真是無時無刻都要小心謹慎。
“那後來呢？”
“還能有什麼後來，你現在已經是王妃，自然是不可能的。”
“呼，幸好。”
看來卓問天還是很有原則的，不會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讓她犧牲小我成全大我，這還是很值得表揚。
“然後呢？”
“然後，他們提出可以讓十六公主和親。哦，十六公主就是耶律芸。”
“那她要嫁給哪一個皇子？”
不怪她肆意揣測，只因爲這種性質的兩國和親，上陣的向來都是親王或者皇子。
像之前卓錦書就娶了雲璃。
不過那個情況跟這次的相比，又有些不同。
“耶律芸說她不嫁給皇子。”卓君離的眼神淡淡在白虹臉上掠過，才繼續道，“她說要嫁給江客雲。”
這話剛一說完，白虹手中的茶杯就“嘩啦”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正在說話的兩人均是一頓，不約而同的看向她。
“王爺恕罪！王妃恕罪！”白虹慌慌張張跪倒在地，整張臉都深深埋向地面，沒有人看得見她此刻的表情。
只是那聲音中的慌亂，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
“無妨，都下去吧。”
他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的侍者。
白虹似乎是想說什麼，可猶豫了片刻，還是默默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完，樓之薇才道：“可我記得江客雲在朝中的品階是正三品，一國公主下嫁他國三品朝臣，耶律驍會同意？”
卓君離搖搖頭，但笑不語。
信也罷不信也罷，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用一個三品的朝臣換兩國和平，卓問天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對了，父皇賜了他侯爵，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所以，他也答應了？”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卻並不回答是與否，只嘆息道：“你要明白，他身在朝中，必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兩人的對話從屋裏傳出來，一字不落的傳到門口躲着的白虹的耳朵裏。
她臉色黯了黯，終是沒有再聽下去，轉身離去。
“哎，這下事情可難辦了。”樓之薇懶洋洋的倚到椅背上，臉上是大寫的不爽。
雖然她說過不會插手他們的事情，但是像對方這樣光明正大的上門挖牆腳就實在太過分了些。
這兩人一個情商爲五，一個情商爲負五，兩個加起來連零都沒有突破，本來就有些冤路要走了，現在還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再這麼下去，真不知要耗到猴年馬月去。
“你要插手？”
他已經完全悉知了她的脾性，眼皮一擡就知道她要使壞。
卓君離並不贊成她干預這件事，畢竟已經影響到兩國未來的關係，以她的性子，若鬧得天翻地覆，那必定不好收場。
“長樂宮裏的那位都已經下旨了，哪裏還有我出手的餘地啊，我是……”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外忽然傳來陣急切的腳步聲，跑到門口，又生生停住。
嬌小的身影在門外形成一道剪影，躊躇不前。
見她半天不說話，樓之薇覺得有些好笑。
只怕這丫頭是終於想通了，想求助她這個場外觀衆了。
勾了勾脣，她朗聲道：“怎麼了？”
“大小姐……”白虹遲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麼慌慌張張的，可是有什麼事？”
“……奴婢剛剛想過了，大小姐之前不是要奴婢嫁人嗎？奴婢想過了，若真要嫁……那就、那就嫁給清容好了，這樣奴婢就可以一輩子留在大小姐身邊，永遠伺候你了。”
樓某人還未揚起的笑容僵了僵。
噎了半天，才道：“爲什麼是清容，不是阿飛？”
她很在意這個問題。
難道在這個小丫頭眼裏，成熟穩重武藝高強的阿飛，還比不上清容那個小屁孩？
門外的人沉默了一陣，才低聲道：“阿飛他也終是要娶媳婦的，不能因爲奴婢要留下來就耽誤他。”
那清容就不要娶媳婦了嗎？樓之薇在心中咆哮。
這樣比起來，清容瞬間就變得很可憐了。
“丫頭，嫁人不是買菜，此事還是暫時先放一放。正好我這裏有東西要送出去，你若有空，就幫我跑一趟吧。”
“……是。”
樓之薇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放棄隨便找個人嫁了的念頭，只寫了一封信讓她幫忙去送。
可是當白虹拿着信站在墨京府門口的時候，卻又猶豫了。
以前也沒見大小姐與杜大人互通書信，怎麼今天卻忽然要送信過來了。
那個人……今天應該不當值吧？
墨京府人這麼多，她送了信就走，應該也不會那麼不巧的遇見吧？
下定了決心，小丫頭深吸一口氣，雄赳赳氣昂昂的邁進了大門。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挺拔的身影背對而立，黑衣紅裳，手上抱着佩刀，正在監督墨京府的差役們晨練。
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那思緒卻不知道已經飄到了哪裏，底下一衆人偷懶聊天他也沒有發現。
那英挺的眉緊緊擰在一起，彷彿正在思索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