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極限警戒 >1736節 狠毒心思
    攬秀軒內,沈約不是最老的那個,看起來卻是權利最大、最不拘一格之人。

    羣臣聽沈約隨口許諾,都是暗自凜然。

    他們倒不認爲沈約在吹牛,事實上,根據消息靈通人士所言,沈約的確給一人要得一個大官。

    韓世忠從秉義郎一舉升遷到京城四廂都指揮使的事情,早在朝中傳開。

    趙佶不置可否。

    宗澤眯縫着眼睛看着沈約,半晌才道:“我若想當個樞密……副使呢?”

    羣臣訝然,童貫神色不悅。他身爲樞密使,雖不是靠領兵的能力,可也奮鬥多年,這個宗澤如今一介草民,開口就要當他的副手,讓他實在覺得荒唐。

    沈約更荒唐道,“可以,那今日我就向聖上請求,封你宗澤一個樞密副使的官職。”

    羣臣譁然,均是望向趙佶。

    趙佶沉吟片刻,隨即道:“朕準了。”

    衆人訝然,都覺得趙佶恐怕是瘋了,卻無人敢提出異議,因爲他們發現沈約看起來和顏悅色,但打擊起對手來,也是極爲猛烈。

    蔡京暗自心驚,他自認對趙佶的心思瞭如指掌,這一刻,才發現趙佶有着說不出的陌生,直如今日才見般。

    宗澤亦滿是不可思議之意,差點想問一句,你沈約、趙佶是在開我的玩笑不成?

    沈約卻是正色道,“樞密副使,如今金人興兵,你有何想法?”

    宗澤愣了下,這才意識到沈約在和他說話,“老夫……老夫……”

    他見衆人望來,驀地昂頭道,“金人虎狼之心,索求無度,這世上沒有跪着的尊嚴,只有贏得的自尊。我等若是立即求和,對方只怕更是輕視宋人,依老夫之見,眼下當召集精兵、重金賞勇趕赴燕雲,狙擊金人於北疆方爲上策。”

    軒內又靜。

    大多人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

    沈約看向童貫道,“樞密使的意思呢?”

    童貫眼皮跳了下,突然道,“樞密副使此言有幾分道理。”

    沈約反問道,“有幾分?”

    童貫怔住,他不過是推搪之詞,不想沈約如此追問,猶豫片刻道,“應是很有道理。”

    衆人面面相覷。

    童貫咳嗽一聲,隨即道,“若是由宗澤……樞密副使領軍前往燕雲抗金,本使覺得就最有道理。”說罷微微一笑。

    衆人暗想,原來這個樞密副使是去送死的,念及此處,衆人都露出會意的笑。

    羣臣雖多吹捧趙佶完成不世之舉,收復了太祖都不能取回的燕雲十六州,可只要不是蠢的,終究知道所謂的收回,更像是買回。

    海上之盟約定宋、金合擊遼國,取地各屬,金人屢戰屢勝,宋軍卻在遼人降將郭藥師的帶領下,還不能獨取燕京,反倒幾乎被遼人殺的全軍覆沒。

    這個事實落在許多人的眼中,自然認爲宋軍遠不如金人。童貫讓宗澤去抗金,無疑就是讓宗澤去送死。

    宗澤斬釘截鐵道,“老夫雖是年邁,可朝廷若是有命,宗澤斷無不從之理!”

    一言落,衆人肅靜。

    趙佶眼中終露感慨之意。

    以往的他,總是處於六賊圍繞中,任何言論評點,都是六賊傳遞,對羣臣的印象,也多是出自六賊之口。

    可如今的他,久經屈辱,知道宗澤往事,又見宗澤此番陳詞,方醒悟偏聽則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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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事實真相,本是顯而易見,可卻由於自身的短見,選擇視而不見。

    童貫微有意外,淡然道,“那倒要預祝樞密副使馬到功成了。”

    宗澤昂首不回,只是咄咄的看着沈約,沉聲道,“沈先生,老夫請令……”

    沈約突然擺手,止住了宗澤的下文。

    宗澤頓時有些焦急。

    他如此表明心意並非一時衝動,在趙佶破天荒封他爲樞密副使的時候,他也沒有選擇拒絕,實則是因爲他知道眼下只怕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機會稍縱即逝!

    他宗澤不求高官厚祿,只求爲國盡力,見沈約阻攔,難免焦慮,只怕一切終究不過夢一場。

    沈約笑道,“樞密副使出兵不急於一日。先等我問些事情。”

    看向童貫,沈約緩緩道,“因此,童大人是主張對金作戰的。”

    童貫微有凜然,緩緩道:“難得有樞密副使的赤膽忠心,我等怎忤其意?”他內心想的是,金人強悍,以宗澤之老,抗金不過是送死,是以多少有幸災樂禍的心理。

    沈約淡然道,“可我記得不久前,閣下曾經說過……”略有沉吟,沈約複述道:“金人因張覺一事興兵,本有緣由。破解之道就應由果推因,解決前因纔是正道?”

    童貫怔住,這的確是他方纔所言,不想沈約記得一字不差。

    沈約緩緩又道,“原來你讓宗澤出兵抗金,就是所謂的解決前因?”

    童貫皺起眉頭。

    對於奸佞而言,上好下效從來不假,他童貫是靠着揣摩趙佶的喜好上位,趙佶文采非凡,他童貫也是知書的。

    事實上,能在趙佶身邊的人都是文采風流。

    文采風流卻不意味着思無邪,反倒因爲尋章摘句用盡心思。

    見沈約談吐間,對儒釋道均有涉獵,童貫這才用因果說試圖引發沈約的重視。

    不想沈約方纔對他的因果說不屑一顧,如今反倒利用他的言論對他發起攻擊。

    “本使……並非……並非這個意思。”童貫遲疑道。

    沈約笑着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童貫感覺到對方的稱呼越來越不客氣,如同在削他的官職般,凜然道,“本使……我的意思是……”

    他支吾片刻,心思飛轉,在沈約咄咄的目光下卻是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說辭。

    沈約截斷道,“你既然說不出,那就由我來說說你的意思。”

    看着眼皮跳動的童貫,沈約沉聲道,“你見我對佛道有所涉獵,就想用因果說引發我的注意,可你又不滿宗澤的提拔,這才假意附和我的意思,想送宗澤去抗金送死。”

    “沈……先生。”童貫老奸巨猾,卻不想沈約一口就道破他的狐狸心理,內心着實凜然。

    “你認爲宗澤年邁不堪,此戰必敗。等宗澤敗北,戰死與否無關緊要,但你自然再說本不同意對金用兵,就和蔡京將問題推到王黼身上般,然後將罪名推到我的頭上。”沈約清醒道。

    童貫駭異,不想沈約如他肚子裏面的蛔蟲般。

    蔡京也是顫慄,嘴脣動動,卻不能言語。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沈約看起來年輕,但眼光的毒辣之處,連他們這些老狐狸都是不能比擬。

    宗澤訝然。

    他雖然知道廟堂這些人都是心思詭譎,可真沒想到這幫人在這種時候,仍有如此狠毒的內鬥心思,這不怪他宗澤天真,只能說他將某些人想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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