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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聽到松野洋平的詢問,有些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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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這種時候、並不是談論這些品行、茶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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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一直尊重沈約的決定,原因無它,因爲事實證明,沈約的選擇總比他要周全一些,結果也更理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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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他厭惡殺戮,但他不得不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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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沈約的存在,纔給所有事情有了其他可能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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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認真的思索下,“記得古詩曾經有言——矮紙凝霜供小草,淺甌吹雪試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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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目光微閃,輕聲道:“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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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好因爲人也不錯。”松野芳華一旁道,她有些一語雙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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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居然認可道:“文衡山爲人值得欽佩,做詩也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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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伊始來見沈約,只因爲某個很獨特的原因,但如今他卻已對沈約另眼看待了,他沒想到沈約懂道理,也懂得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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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是個不會和灰色組織有沾染的一個人,哪怕有了牽扯,仍舊片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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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因爲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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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是因爲看得通透,而且爲之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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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與否看的是品行,而不是看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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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聽到“文衡山”幾字時,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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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衡山就是文徵明,明朝吳中四大才子之一,看起來最笨、在國外人看來,卻是比唐伯虎還要有名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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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外人看來,文衡山是可以媲美米開朗基羅的一個華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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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詩詞的時候是隨口道來,等到松野洋平提及的時候,才憶起文衡山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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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似在緩緩的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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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止步年少的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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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想了想,沈約繼續道:“這首詩說的是品嚐春茶的場景。古人對天人合一、四季共時很有專研。喝春茶自然是在春日品鑑纔有助人體的氣機生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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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松野洋平,沈約輕聲道:“茶是春茶,冬日來飲,並不符合氣機和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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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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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芳華又是欽佩又是擔憂的看着沈約,不知道他爲何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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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亦不覺得這是對盟友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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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打消盟友的鬥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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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目光清澈的看着神色複雜的松野洋平,“因此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爲,松野先生也認爲這不是個好的時機,是以還有猶豫掙扎?哪怕喝茶的時候,也選擇在冬日喝春茶。你一直在借喝茶一事考慮時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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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神色有了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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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講求天人合一,他受父親的影響,做事很自然的也運用這個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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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沈約前來,他泡春茶來飲,就是因爲時機不合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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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竟然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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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片刻,沈約反問道:“但松野先生既然在這裏見我,說明已做了決定。我可以問問讓松野先生做此轉變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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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芳華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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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發現,沈約好像比她還了解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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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沈約短暫分開後,她立即和父親提及沈約一事,父親那面一直沉默,她提及反力之鷹的時候,父親那面亦是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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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反力之鷹是什麼來頭,但她卻知道稻川幸介是因爲反力之鷹而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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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父親那面纔對她道:“帶沈約來吧。你那兒做好個人防護。”
這是她和父親通電話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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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帶着能帶上的力量出動來見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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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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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想讓沈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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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她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但她真的沒想到,沈約看出她都沒有看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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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很是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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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住吉會惹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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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如沈約所言,提前和父親說了和沈約的約定——父親本有機會讓住吉會和她置身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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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有這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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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以爲父親是認可她的決定,哪裏想到會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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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松野洋平這才輕嘆一口氣,“好問題。很好的問題。好問題,也得有清醒的頭腦才能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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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茶杯,松野洋平緩緩道:“住吉會如今在這裏的組織,排名第二。第二是個很尷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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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茶緩緩喝了口,松野洋平道:“因爲老大時不時的會敲打你,也會鼓動老三、老四扯你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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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然笑笑,松野洋平又道:“因此你會看到很奇怪的現象,第二的位置看起來不錯,卻始終難以再進一步,猝死的可能多,而崛起取而代之的都是新興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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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沈約,松野洋平語氣平和的說道:“有人說是前浪後浪的關係,我卻知道不是,這是固有的局面,很難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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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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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微妙的局面,只有當事人才能更深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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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換個角度,做個第二也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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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看着茶杯又道:“只要你沒有太大的野心,知道跟風,專研風向,你可能比第一的機會更多一些。因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過強悍、威脅到主體利益的組織,就有可能會被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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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聽的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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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終於敲門走進來,送上來一瓶貴腐酒,同時拿着個開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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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未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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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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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瓶的酒水中,難免會讓人覺得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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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拿起開瓶器,正準備開酒,松野洋平突然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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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怔了下,意識到松野洋平要酒瓶,只能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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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級貴腐酒和黃金一樣的價格,甚至比黃金還要貴重一些,這樣的一瓶酒,主人不給你喝,你也說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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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慢慢的開啓了貴腐酒,將如黃金般的酒水倒入上好的水晶杯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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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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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話,就沒有人動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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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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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松野洋平終於道:“我因爲知道父親所傳的道理,因此一直能維持微妙的平衡。但我一直很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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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芳華內心不安,她只怕父親的惶惑是因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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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冷靜得問道:“不知道松野先生惶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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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洋平看向沈約,“你是我這些年來,見到的最出色的男子,因此你能不能猜一猜,我究竟惶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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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暗自嘆氣,心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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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屋開始,他什麼都沒有喝到,沈約喝到的那點茶水,不知道能否應付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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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笑了笑,凝聲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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