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三十六章 督臣經略鎖遼東
    沈重忽然笑嘻嘻地走向剛纔圍攻自己的一羣御史,伸手扯住一人誠懇得說道:“可是梁御史,剛纔聽見大人一腔碧血、憂國憂民,草民萬分佩服,不知您可願意帶個頭,讓令郎或是令孫征戰遼東?哎,你別躲啊,行不行您倒是給句話啊!”

    “哎,這位大人貴姓,您剛纔好像說過什麼爲國盡忠,何惜一命的豪言壯語,痛罵草民貪生怕死、禍國殃民的時候更是英烈忠貞、正氣十足,請問您準備派哪位公子血灑遼東?當然,若是您自告奮勇草民就更是欽佩了。咦,您的表情因何毫無方纔的正義凌然,一臉躲閃的模樣,莫非您剛纔只是裝裝樣子?”

    “李御史,朝廷無錢無兵,可草民這個建議,不僅可使朝廷立得數萬戰意昂揚、以死報國的士子大軍,而且估計全軍上下都寧願不要軍餉。如此既合聖人仗義死節的大道,又得報大明曆代天子隆恩,還順手解決了朝廷困局,更將在天下萬民和千秋史冊上留下千古不滅的英名。如何,李大人可願聯名請奏天子,號召天下文人士子共赴國難?”

    “李尚書,如今戶部虧空,無力支撐遼東大局,何不效法嘉靖年間胡宗憲提編富戶籌集軍需練兵抗倭的法子。草民雖然不才,卻不會和有些人一樣,一邊喊着爲百姓求活命,輪到自家卻是一毛不拔,冷眼觀望百姓哀嚎掙扎。草民願將賣書得來的二十萬兩白銀,捐獻於天子用以遼事。”孫隆瞧着太子父子和一衆朝臣動容的神情,心裏罵了一句“那銀子是你自己犯賤被天子沒收的,而且是十萬兩,不是二十萬兩,真不要臉!”

    環視滿朝官員竟是沒人理睬自己,沈重仰天大笑,對着朱常洛施禮說道:“爲國爲民皆忠良,憐命惜金不自傷。悲憤國衰邊關事,不肯一死報君王。”吟罷也不等朱常洛發話,青衫一甩,負手回到皇太孫身邊,一把按下朱由校偷偷豎起的大拇指,竟是昂頭不屑再說。

    “你這小人,雖是用了心機污衊朝臣,所提建議卻是有理,老夫願意上奏天子首肯,只是與你聯名麼,老夫卻怕壞了名聲。”沈重低頭一看,竟是左光斗,心裏感嘆,到底是東林六君子之一,到底是左光斗。

    沈重雖然對晚明各個黨派全無好感,更是不屑他們爲了利益引發了明末轟轟烈烈的黨爭,給了天災不斷、風雨飄搖的大明朝最後一道催命符。客觀來說,他們自己也沒想這樣,尤其是各黨派衝鋒陷陣的名臣,也大多都是一心爲國爲民的方正賢良,只是或爲朝爭犧牲、或爲黨派利用、或爲歷史侷限,在歷史上留下了既可敬又可笑的濃墨一筆,比如楊漣,比如眼前的左光斗。就算有些明晰朝政利弊的大才,也因皇權與臣權、黨派與黨派的紛爭牽扯了精力,未能實現心中的抱負,比如高拱,比如張居正,比如方從哲。

    沈重一貫認爲,即使出發點是好的,但若是和姦邪之人行事的過程與結果一樣,那其本意好與不好也就沒有了意義。當然,這不妨礙沈重在看他們笑話的同時,在心裏爲他們留下一絲敬意,因此沈重也就失去了繼續打擊左光斗的興趣。更何況此時東林同道和其他官員,也紛紛對左光斗怒目咬牙,自己又何必多事。

    朱常洛原本看不上沈重,尤其是對沈重輕言放棄遼東更是不喜,可是在沈重這一番做作賣弄的折騰下,特別是沈重的那首“憐命惜金不自傷”的打油詩,心中不由迷茫起來,瞧着沈重微微頷首卻不再說話。方從哲更是低頭看地,無視朝議擱置停止,老奸巨猾地不出頭。而官員們剛被沈重打了臉,又氣左光斗跟着胡鬧,也是靜靜地裝啞巴,中和殿一時竟是鴉雀無聲。忽然一人上前,大聲說道:“太子殿下,方閣老,下官有話說。”衆人一瞧,正是被舉薦爲繼任遼東經略人選的大理寺丞兼河南道御史熊廷弼。

    見太子和方閣老點頭應允,熊廷弼說道:“遼東局勢危在旦夕,朝議又遲遲不決,皆是當朝諸公之責也!”沈重噗嗤一笑,心說這個比自己還能得罪人的大炮筒果真名不虛傳,一開口就把內閣、羣臣全得罪光了。熊廷弼聽到沈重笑聲,怒視了他一眼,便接着說道:“這小子雖然不是東西,可是見識卻是不錯。”沈重悽苦,好麼,哪有贊同別人的意見,還要先罵上一句的,難怪日後被傳首九邊,活該。

    熊廷弼繼續說道:“遼東楊鎬無能,毋庸置疑,無需小人爲其開脫。”趙興邦和沈重一齊鄙視,沈重見趙興邦也是大怒瞪着熊廷弼,馬上和顏悅色安慰自己,熊大炮必是說得趙興邦,非是自己。

    “然,楊鎬之敗,一是其不知兵事,二是軍將怕死畏戰,三是軍資難以持久,四是朝廷戰略失當所至。”沈重搖頭跟朱由校低聲咬着耳朵:“草民的話倒是被他學了個十足。”朱由校聽了也是瞅着熊大炮壞笑不止。

    熊廷弼都看在眼裏,大聲說道:“勿做小人之態,確實與你的見識一般。”然後回頭向朱常洛和方從哲說道:“兵部楊大人舉薦下官爲遼東經略,若是天子、朝廷同意,下官不敢推辭,也不會推辭,穩定遼東大局非臣莫屬!就是無人舉薦下官,下官也願毛遂自薦,爲朝廷收拾遼東!”

    “啪、啪、啪啪……”方從哲無視沈重帶着朱由校、朱由檢胡鬧,點頭緩緩問道:“若你爲遼東經略,當如何行事?”

    熊廷弼大聲說道:“遼左,是京城的肩背,河東,是遼鎮的心腹,開原又是河東的根本。想保住遼東的話,開原一定不能放棄。敵軍沒有打下開原的時候,北關、朝鮮還足以給他們構成腹背之患,現在開原被打下,北關不敢不向敵人屈服,敵方派一個使臣去,朝鮮不敢不附從。敵人沒有腹背之憂,一定會聯合東西兩邊的兵力來一起攻打我們,這樣遼、沈怎麼守得住呢?我請求朝廷趕緊派遣將士,準備糧草,修造器械,不要節制我的費用,不要延誤我的時限,不要用一般的規矩來使我沮喪,不要從旁阻撓來掣我的手肘,不要把艱危只給了我一個,大家不關於心,以至於誤了我、誤了遼,並且誤了我朝我國家。”

    見方從哲等人聽了都是默默點頭,熊廷弼接着說道:“遼東大敗,十一萬精銳邊軍幾乎全軍覆沒,別說攻遼,就是守遼亦是不足。如今遼東殘兵已是

    畏敵厭戰,不堪大用,下官請再調九邊、京營十八萬入遼,以振奮軍民士氣,震懾奴酋野心。”

    見方從哲等人仍是沒有反對,熊廷弼便繼續提高條件,說道:“邊境和平已久,軍不堪戰,入遼大軍嚇敵有餘,死戰則難。下官料想,即使奴酋懼怕入遼大軍,也會進攻試探以定奪進退,這小戰必不可免。因此,下官請調湖廣宣慰司士兵八千人,四川永寧宣撫司兵五千人、酉陽宣撫司兵四千人,石砫宣撫司兵三千人,往援遼東。並請令各帥親自帶領,且以名將爲大帥直接統軍。歷來土司兵只於附近,地方調東北,道遠疲苦,宜予周到體恤,土司正官應予加銜,兵士應給以安家銀兩,以資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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