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三十五章 比翼齊飛今方信(三)
    蒙古軍重新變爲騎兵,在鑲黃旗的護衛下,回撤青臺峪。大軍行至青臺峪二里,哨探而回的必可塔帶來了沈重的消息。

    聞聽沈重下落的八音,對瑚圖裏冷笑道:“按時間推算,父汗的大軍將至瀋陽,難怪沈重亟不可待,不顧後路急促北上。瑚圖裏,沈重已在百里外,再晚就追之不及。青臺峪就在眼前,立即收了蒙古軍的戰馬,你護着他們疾馳入城防禦,我這就領軍急追。”

    瑚圖裏領命,強命蒙古人交出戰馬,然後疾行入城,而八音催動了女真鐵騎,一人三馬,疾馳海州。

    夜晚來臨,明月下青臺峪城牆上皆是火光,將夜幕驅離了青臺峪。蒙古勇士不顧一天的疲憊和死傷,不敢有絲毫大意,將城池守衛得滴水不漏。

    城內的蒙古士卒更是忙碌,不停將死馬取出,一一剝皮切割成大塊兒,洗刷乾淨後用鹽水醃泡,防止馬肉腐爛。熊熊篝火上,百匹被分解燒烤的馬肉香飄四野,已是漸漸熟了,黑紅色的瘦肉上滋滋作響,被火焰撩撥得十分誘人。

    當熟透的馬肉被切割分配,引起城上城下蒙古軍卒的一片騷動,多日未見油腥的韃子,立即招呼着狼吞虎嚥,大快朵頤,不時爆發出轟然大笑,一掃頹廢之氣。

    李晟側頭看着青臺峪光華大盛的城牆,聽着隱約傳來韃子不時發出的鬨笑,不屑地吐了口吐沫,牛哄哄指着青臺峪說道:“且讓你們得意一夜,明天等着老子的馬刀吧。”

    親衛舔着臉問道:“大人,何不今夜趁機要了韃子的命,何必還要讓他們活過明日?”

    李晟沒好氣道:“讓上萬大軍中毒,哪有那麼容易的,沒個兩三頓送死飯,上去也許會碰上反抗,若是死個十個八個,就是胡大柱的下場,當老子傻啊。”

    勞累一天,驚慌一天的韃子開始熟睡,除了值守城牆的軍士不時竊竊私語,青臺峪陷入一片祥和的寧靜,今夜青臺峪周邊五里內,不見定邊軍鐵騎,大軍安然入睡。

    後半夜吉達所在的部族被輪換上城值守,大夢未醒的韃子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輕鬆交談打發睡意。

    伊仁臺說道:“吉達,你睡得真死,衝着你的耳朵大喊都叫不醒,可是夢裏見到了毛伊罕了,正在生小吉達?”

    扎拉嘎夫噗嗤一笑,大笑着打趣道:“哈哈…幸虧是夢裏,否則多日不能飽食,如今的吉達就是隻瘸腿狼,恐怕收拾不了毛伊罕。”

    吉達笑道:“幸虧瑚圖裏大人說服了八音格格,否則別說睡個好覺,就是讓你們睡也都得睜着眼,防備着隨時殺來的明國蠻子。”

    扎拉嘎夫苦笑道:“定邊軍蠻子實在可怕,那火藥帶動的箭矢,射得又遠又準,咱得皮甲一點都擋不住。還有那火銃射出的彈丸,中了就肉爛骨碎,甚至能把人打得四分五裂。”

    伊仁臺小聲道:“還有那黑乎乎的東西,扔過來在頭頂一炸,鐵片能鑽入腦子裏,連女真的鐵甲頭盔都防不住。別說咱們沒盔沒馬,就是和定邊軍衝陣的女真勇士又怎樣,你們瞧見他們下場了麼,一個衝鋒,人家定邊軍還沒發力,他們就死傷一半兒啊。”

    吉達心有餘悸地摸摸腦袋,搖頭嘆道:“還是別說女真的壞話,小心他們告訴瑚圖裏大人,回頭領受軍法。反正,咱們算是解脫了,藏進這城池裏,好歹暫時保住了性命,總比今天那些死了殘了的部族強。等安全了,咱們就跟着瑚圖裏大人去遼陽,到時候多搶些東西,就可以回去養活家人。”

    伊仁臺聽着吉達的話,想着殺入遼陽的美

    夢,哈哈大笑道:“你有了毛伊罕,自然只要財物,我可只想着明國女人,那皮膚滑得像綢緞,白得像馬奶,想起來就想咬一口。”

    明安烏勒吉聽得吸溜一口,哈喇子流個不停,伊仁臺聽見聲音回頭一看,笑得前仰後合,指着明安烏勒吉大罵:“明安烏勒吉,就這麼點出息,還沒見到…哇!”

    伊仁臺話未說完,忽然一陣噁心涌了上來,回頭一口將腹內未消化的爛肉吐了出來。

    吉達連忙上前幫他捶背,急問道:“伊仁臺,你怎麼了?”

    好容易吐光的伊仁臺長長出口氣,無力苦笑道:“想來是吃了腐肉,怎麼你們都沒事,就我命苦。”

    明安烏勒吉笑道:“伊仁臺剛剛還笑話吉達,如今給你一個明國美女,怕你也沒勁享用吧?噗!”

    一股酸臭之氣被大笑的明安烏勒吉擠了出來,衆人連忙捂着鼻子遠遠躲開,哈哈大笑着指着明安烏勒吉大罵。明安烏勒吉只覺腹內連連響動,一股股臭屁接連放出,急竄而去找地方解決。

    伊仁臺捂着鼻子指着明安烏勒吉狼狽的樣子,剛想大笑,又“哇”的一聲,胃裏的酸水如噴泉涌出,又吐個不停。

    早上醒來的瑚圖裏,陸續接到軍卒生病的報告,知道是誤食了死馬的腐肉,便下令給病卒灌水調理,又命人將馬肉使勁兒刷洗,多放食鹽消毒,囑咐晚上烤肉時務必熟透,不得有半點血絲。

    第二天的中午,一頓肥美馬肉的盛宴再次開始。雖然肉烤得有些焦黑,可是味道濃烈,香氣撲鼻。對於韃子來說,只要有鹽,那就是難得的美味,鹹些怕什麼,多喝點水就是了。比起生死未知,沒有安穩覺,辛辛苦苦追擊定邊軍的女真騎兵,已經是天上人間的日子。

    入夜,韃子此起彼伏的哀嚎和臭氣,籠罩在青臺峪,瑚圖裏也是上吐下瀉。當聞報大軍上下似乎全部食物中毒,嗅覺靈敏、經驗豐富的瑚圖裏似乎有些覺醒,急忙下令還能行動的女真騎兵回合,扔下萬餘蒙古步卒,打開北門,在蒙古屬軍的大罵中,向北逃遁而去。

    待遇從優的五百多鑲黃旗鐵騎,一半糧食一半馬肉,總算還有些力氣,護着瑚圖裏一人雙馬急急如喪家之犬,奔赴北方。不時有喝了井水中毒的戰馬轟然跪倒,將背上的女真勇士甩了出去,也不時有女真騎兵從飛奔的戰馬上忽然墜落,被身後的奔馬踩得非死即傷。

    劉大栓、和石頭壞笑着,領着五百騎兵跟了上去。一邊捂着鼻子,一邊洋洋自得,不斷給墜落的女真勇士補上一刀,同時逐漸縮短着和瑚圖裏的距離。

    那一夜血戰,那一夜慘痛,那一夜悲壯,那一夜失去,是劉大栓、石頭以及一百四十三條漢子的痛,深入骨髓的痛。如今,他們終於從獵物,又變成殘忍的獵手,目標正是屠戮了二百五十七名兄弟的劊子手,瑚圖裏。

    李晟的大軍從北門而入,連爬牆的功夫都省了下來。李晟噁心得躲得遠遠的,如同高貴的騎士,用絲綢手帕捂着高貴的鼻子,然後從鼻腔中哼出了殺機騰騰的無情:“二柱香的時間,青臺峪不許有一個喘氣的韃子,然後跟老子北上,幫大人去捉八音,做大人的小老婆!”

    轟然而笑的定邊軍士卒,以極高的熱情積極參與,踊躍投入。把八音送給大人爲所欲爲,是一件多麼光榮,多麼猥瑣,多麼香豔的事情。人心大壞的定邊軍,爲了這個崇高的目標,興奮地提高着效率。

    青臺峪,死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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