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一章 未知何人敢言兵(一)
    黃橙橙的聖旨,靜靜平放在長桌上,幾行字跡言簡意賅,一目瞭然,卻已激起了衆怒。

    蔣海山冷笑道:“藏頭露尾,可不是什麼好漢。”

    吳天武恨恨說道:“我待人以誠,人待我以詐,小人之行也”

    潘林嘿然苦笑道:“寧欺白鬚翁,莫欺少年窮。可這少年若是未老先成精,豈不更是個妖孽”

    馬成不陰不陽笑道:“古人云,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原來還領悟不深,如今可算是見識過了。”

    而王福等人更是一言不發,圓睜怒目惡狠狠盯着威海伯爺,唯有素娥瞅着沈重,溫柔的淺笑裏含着些許責備。

    沈重的臉皮極厚,自然旁若無人,絲毫不理衆人的鄙視和嘲諷,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茶。衆人奈他不得,眼睛又瞪得發酸,只好轉移目標,將利箭一般的目光投向了劉二杆。

    馬成對劉二杆哼道:“你剛纔說,天子撐不住了”

    劉二杆立即賠笑道:“然也,內閣、詹事府的諸位大學士,天天面聖直諫,天子自然不勝其煩,頭痛不已。”

    馬成冷笑道:“天子被逼下了聖旨”

    劉二杆連連點頭,指着桌子上的聖旨肅容道:“然也,天子被逼無奈,遣使宣召,只比小子晚了幾日。”

    馬成獰笑道:“這就是天子被逼無奈下得聖旨”

    劉二杆底氣十足答道:“然也,聖意盡在其中,當慎思之,力行之。”

    馬成拍案而起,用手抓起聖旨,對着劉二杆連連搖晃。同時咆哮怒喝:“然也個屁,這是聖旨麼這是沒經過朝廷背書的中旨”

    劉二杆臉不紅心不跳,淡淡說道:“中旨也是天子之詔。怎麼不是聖旨”

    馬成無語,立即暴怒道:“好小子。倒是跟某人學了幾分無恥。那老子倒要請教一二,這句聞遼西之敗,朕心不喜,當從容赴京,於三司答疑又是什麼意思”

    劉二杆嘻嘻笑道:“就是說,萬歲爺聽說遼西敗了,當然很不高興,便讓伯爺赴京。爲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解惑,只是不必着急,啥時候方便啥時候回去。”

    馬成瞥了一眼沈重,仰天打了個哈哈,然後冷笑着問道:“那這一句呢罷登萊水師監軍,着登萊水師由登萊巡撫轄制,仍領山東海防欽差大臣,許便宜行事。”

    劉二杆窺視了沈重一眼,見沈重神色不變,便苦笑道:“按字面理解。當是免了伯爺的登萊水師監軍一職,不過還是欽差大臣。”

    馬成瞅着沈重,嘴裏卻冷笑道:“劉二杆。那這登萊水師到底是聽伯爺的,還是聽登萊巡撫的”

    劉二杆眼睛不停閃動,見衆人都冷冷逼視自己,心裏連連叫苦,橫下心來低頭說道:“不知道。”

    蔣海山冷笑道:“當然聽登萊巡撫的,前提是伯爺不亮天子劍,還有停發登萊水師的賞銀,否則登萊巡撫他老人家喊破喉嚨,都調不走一艘戰船。”

    馬成對着沈重陰森森說道:“伯爺。您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吧能否給末將等人解釋解釋,到底是怎樣緊迫的形勢。逼得伯爺準備辭官交權,做那化外之民。還勾着末將義憤填膺,立誓追隨,一齊流亡海外荒島”

    沈重瞧了瞧衆人的臉色,瑟瑟說道:“天子讓我入京聽審。”

    王福不屑道:“伯爺,是答疑,不是聽審,而且讓您從容赴京。”

    沈重謙虛地點頭同意,然後可憐道:“天子罷了我的官。”

    蔣海山鄙夷道:“一個監軍也算官麼再說天子劍在手,一手便宜行事,一手真金白銀,明明就是虛張聲勢,光打雷,不下雨。”

    沈重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說道:“孫承宗仗着自己是天子師,要奪我的定邊軍。”

    李晟搖頭嘆道:“伯爺,說人話行不行,人家孫大學士只是一個構思,天子的中旨上連個腚都沒帶好不好。”

    沈重搖頭道:“這是人家的佈局,生怕一巴掌拍不死,便一步一步來,不顯山不漏水,最後一步致我於死地。”

    馬成等人冷笑着紛紛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沈重連忙喊道:“哎,等一等,我還有話說。”

    瞧着衆人鄙夷的目光,沈重乾笑道:“我承認,我有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串通劉二杆試試大夥的心意。”

    馬成冷笑道:“若我等欲捨棄伯爺而去呢”

    沈重肅然道:“自然是合則留,不合則去。人各有志,豈有強迫諸位去當賊的道理。”

    馬成等人哈哈大笑,一起對沈重拱手稱讚。沈重連忙起身客氣,卻聽馬成忽然冷聲問道:“伯爺,胡大柱、劉大栓兩個狗腿子一向不離伯爺左右,不知如此重要的會議,他們二人去哪裏了”

    沈重得意笑道:“自然是領兵包圍哦去戒嚴了。”

    衆人一起大喝:“伯爺,請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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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沈重眼見躲不過,乾脆破罐子破摔道:“在諸位的家門口。若是諸位不從,便立即綁了你們的家小,先發配到濟州島,再逼你們上老子的賊船。好了,翻臉吧,老子就這麼幹了,怎麼着吧”

    衆人爲之氣結,半晌又忽然哈哈大笑,翻身回來做好,瞅着沈重連連冷笑。

    抱頭準備捱揍的沈重偷眼望去,見諸人這般嘴臉,不由大是疑惑,傻傻問道:“你們這是何意,認命了不成”

    蔣海山笑道:“心機不淺,手段歹毒,我喜歡”

    吳天武壞笑道:“小白兔的臉,狐狼的心,跟着這麼一個壞種,咱們吃不了虧。”

    馬成大模大樣地說道:“伯爺,這次我等是真心相隨,下次可就是虛與委蛇了。如今伯爺圖窮匕見。到底有什麼方略,也該倒一倒了吧。”

    沈重施施然坐下,臉上毫無愧疚之色。得意說道:“東林雖有廣寧之失,卻獨霸朝堂。依然重權在握。而魏忠賢有天子撐腰,高舉閹黨旗幟,更是氣勢熏天。兩黨一旦相爭,必然不死不休,而任何一方獲勝,都容不下咱們定邊軍”

    馬成點頭道:“所以佈局海外,經營大員,非是試探我等。而是伯爺真心籌劃”

    沈重笑道:“我定邊軍一向大戰未開,預先佈局,預留退路,此時亦然閹黨咱混不進去,東林黨也和咱們水火不容,咱們自由自在慣了,何苦摻乎進去當炮灰,裝孫子,不如退而求去,縱橫四海來得快活”

    馬成笑道:“伯爺。具體如何行事”

    沈重起身笑道:“天子雖然混賬,卻也心知肚明,所以天子就是咱們立身的根本。一者天子與我有情。二者還指望着咱們爲大明討伐不平,三者更惦記着一年五六百萬兩銀子。如此即便沒了身上這張皮,我定邊軍也能來去自如,進退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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