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三十五章 爺爺生在天地間(四)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冠巾儒衫,風度翩翩,灑脫隨意,見之可親,這便是東林第一智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汪文言。←→【←書の閱

    寒暄已畢,汪文言故作高深,溫子怡蒙紗而坐。沈重則含笑不語,從容斟滿三盞香茶,便自取一杯細品,竟是一副清風明月不爲俗世羈縻的樣子。

    三人枯坐許久,沈重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終於讓汪文言隱隱感到有些棘手,自知遇到了勁敵。

    汪文言忽然笑道:“秦淮河驚才絕豔,浦陽江爲情赴死,酬湯家萬金不悔,諸暨縣忍辱撫孤,慈芸苑香骨猶在,紅樓夢泣血問情,今見東海容顏,思及沈芸娘往事,恨不能親見當年絕代風華,實乃千古遺憾。”

    貌似恭維,實是侮辱,你沈東海不過是被拋棄的名妓所生,一個身份不明的棄子,有何資格與東林爲敵?如今優勢盡在我手,還在這裏裝腔作勢,自當讓你知道天高地厚。

    溫子怡大怒,剛欲出聲斥責,便見臉色陰暗的沈重冷笑問道:“汪文言容姿秀麗,想來令慈也必絕色,不知可能代爲引見,讓我一訴衷腸?”

    溫子怡噗嗤一笑,就聽汪文言勃然大怒:“沈東海竟敢如此無禮?”

    沈重淡然一笑,漫不經心說道:“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這不是我說的,乃是孟子所言。”

    汪文言一時無語,望着毫不示弱的沈重,忽然冷笑道:“吳維賢的官職是我東林給的。”

    溫子怡恍然大悟,對汪文言怒道:“原來是你離間溫吳兩家!”

    汪文言不理溫子怡,看着無動於衷的沈重,施施然笑道:“若非東林暗助,以吳維賢的資歷,何以能從區區紹興知府,直升禮部郎中?東海可知,那時我東林就已出手了。”

    瞧着沈重仍是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汪文言笑道:“東海於遼陽設下密道。用於遼西會戰,我於吳維賢身上着手,正是用於此時。”

    溫子怡冷笑道:“這麼說,乃是你逼着吳維賢背叛了溫家。”

    汪文言笑道:“我沒有逼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堂堂四品清貴大員,離內閣宰執只有兩步之遙,他自然知道取捨,更何況當時我東林對吳維賢無慾無求,他自然也沒有什麼牴觸。”

    溫子怡冷哼道:“怪道吳家忽然冷遇溫家。原來你們對他有了欲求。”

    汪文言笑道:“倒不是什麼壞事,而是我親自上門,替李三才李大人做媒,欲求吳家大小姐爲李家長孫媳婦,當然順便提點要求。吳維賢只猶豫了兩天,前途無量的宰執之路,又可聯姻東林名臣,自然就一口應下來了。”

    看着怒不可謁的溫子怡,汪文言搖搖頭,扭頭對沈重笑道:“正如東海的《東林點將錄》一般。哪個名臣世家沒點陰私腌臢?吳維賢又是溫大人的弟子,兩家世代交好,除了東海的身世,自然還知道些別的勾當。”

    溫子怡怒道:“所以你們逼我父親出手,欲以忤逆大罪謀算重哥?”

    汪文言搖頭笑道:“我是來求和的,豈能作此決絕之事,東海,你說是嗎?”

    沈重笑道:“你不是來求和的,你是來讓我低頭的。”

    汪文言笑道:“東海如此說,汪某也不否認。不知東海可願俯就。”

    沈重笑道:“我已然退出了與東林的決戰,如今朝堂乃是魏公公和東林的天下,汪先生是不是找錯人了。”

    汪文言笑道:“可我東林不許東海退出,而是請你與我東林聯手。對付即將崛起的閹黨。”

    沈重搖頭笑道:“東林有孫承宗坐鎮,還有汪先生代爲謀劃,何須東海多事?”

    汪文言悠悠說道:“十三歲謀算湯家,十四歲名動天下,十五歲舌戰兩京,十六歲底定遼東。十七歲縱橫遼瀋,十八歲救困遼西。就是此次永定門的手段,也讓汪某敬畏不已。東海年少才高,即是我東林大敵,又是我東林助力,豈能輕易放過。我東林皆是直臣,汪某雖略有手段,可惜難近天子,若無東海相助,我東林難敵閹黨也。”

    沈重不屑問道:“就憑溫家這點舊事,汪先生以爲就能收服我麼?”

    汪文言笑道:“對付東海,自然不敢大意,除了溫家與東海的關係,汪某自然還有別的準備。”

    沈重感興趣問道:“即使如此,東海倒要領教一二。”

    汪文言笑道:“東海可知良鄉村兵器坊的忌諱?”

    沈重笑道:“人家可是有公文手續的。”

    汪文言點頭笑道:“這倒是確實,只是良鄉村不知忌諱,勾連了京師將作監的邱公公,私自研製生產了衆多犀利的火器,卻從未上報供應朝廷,不知有何用心啊。”

    沈重笑道:“一是溫家,二是良鄉村,汪先生想來還有後手吧?”

    汪文言笑道:“正如東海所見,除了朝堂中樞,我東林尚有地方。東海麾下,不是出自京營,便是四川之兵。如今東海雖得軍心,怎奈三軍將士皆有家小宗族,若是東林稍稍爲難,想

    來定邊軍必然不穩。”

    沈重點頭承認,然後笑着追問:“只有三招麼?”

    汪文言不好意思說道:“還有一招,卻是有些下作,汪某也是甚爲慚愧啊。如今諸暨縣正是東林官員,剛剛接了湯家老二的狀子,告東海趁着湯博辰年老糊塗,竟然誘騙了湯家慈芸苑的土地,請諸暨縣秉公執法,爲其斷個公道。”

    沈重笑道:“當時可是有諸暨縣方正賢良爲證,而且慈芸苑地契早已過戶東海名下。”

    汪文言搖頭笑道:“所以說,汪某萬分慚愧,江南世家與那幾位方正賢良溝通後,他們皆已改了口風,願爲湯家老二作證,污你拐騙湯家之地。諸暨縣重審此案,也覺湯家冤枉,只是爲了東林大局,暫時隱忍不發罷了。”

    沈重冷笑一聲,朝汪文言冷笑道:“若是發作了呢?”

    汪文言苦笑道:“慈芸苑自然歸湯家所有。而且湯家也做得大方,願將慈芸苑的修築費用加倍賠償東海,決不讓東海喫虧就是。只是令慈的墓地,恐怕要挪動一番。實在慚愧啊。”

    沈重噗嗤笑道:“以湯老二的秉性,想來自己是不願出這筆銀子的,又是哪位東林豪門,肯爲湯家出此費用?要知道沒個十萬八萬兩銀子,我可是不會罷休的。”

    汪文言搖頭失笑。對沈重說道:“難不成東海只要銀子,卻不怕驚動令慈的屍骨?”

    看着一臉得意,勝利在望的汪文言,沈重忽然一笑,裝模作樣、不陰不陽對汪文言說道:“汪文言,本爲牢獄守吏,仗義疏財,接濟朋友,被譽爲當代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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