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七章 誰說蠻荒難爲家(七)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來得最早,融入得最快,吳天武又不耐煩雜,看着陳家莊和范家莊的百姓好用,自然便將他們留下來幫忙。

    幾個月裏,陳家莊的百姓在藤縣,范家莊的百姓去了鄒縣,配合着騎兵營和步兵營的士卒,在兩處地方几十處營地,每日接收一批批亂民,安撫將養一二日後,便組織一萬人隨定邊軍南下,一路一路啓程安歇,直至遙遠的福建泉州,目標正是熱火朝天的臺灣。

    幾個月的忙碌生活,陳家莊和范家莊的百姓充滿了希望,他們將未來的希望,結合着聽來的、幻想的蓬萊仙閣,一次次灌輸給惶恐不安的鄉民,然後熱情親切地鼓動着他們奔向美好的臺灣。幻想被日日重複訴說,百姓被村村批批南送,他們比任何人,都熱切向往着海外仙島、神仙之地,大員臺灣。

    異國朝鮮的男女,威海工坊的老少,齊魯大地的同鄉,紛紛從藤縣、鄒縣出發,奔赴南方的海洋,終於輪到他們會同最後一批百姓,隨着吳天武的兩千騎兵出發了。

    一個村老爲首領,一個村落爲一隊,幾個臨近的村落爲一部,匯成浩浩蕩蕩不見首尾的長龍,一路跋涉向南,奔向夢想中如花似錦的臺灣。身爲亂民,他們無處可去,沒了家園,他們無處可依,除了隨着定邊軍南下,他們早已沒了別的選擇。

    也有人想要逃跑,可是想到未知的人生,看到陪伴在身邊的家人,攜手相扶的同村老少,一路好喫好喝,沒了打罵欺負,他們又不由息了逃亡念頭。喫得飽,喝得足,有家人,有鄉鄰,有自由。有尊嚴,他們還要上何處去。

    身體康健的人,無論男女都步行向前,一邊看着活蹦亂跳的孩子。一邊聊着艱辛的歲月和未來的日子。老弱稚嫩、患病傷殘的百姓,紛紛坐在騾馬或牛驢拉着的板車上,一邊四顧着相隨的親人,一邊聊着凶神惡煞的定邊軍,還有他們嘴裏無恥又變態的沈東海。

    山東的氣候開始變涼。兩江的天氣尚還暖和,福建的陽光暖洋洋的,他們的心也開始敞亮,漸漸忘去了突來的苦難,慢慢適應着背井離鄉的生活。

    一天三十里便是一處營地,當地大戶組織的人手早已生氣了爐火,燒開了熱水,煮熟了熱飯。如同剛剛被押送到定邊軍一樣,男男女女洗上一個爽利的澡,然後坐在一排排乾淨的棚子裏。一邊填飽肚皮,一邊歡聲笑語。當夜色漸深,繁星滿天,他們纔會終止重複了無數遍的故鄉趣事,大亂忽來,定邊軍和沈東海,海外虛無縹緲的臺灣,心滿意足地躺在鋪滿雜草的地上,挨着家人進入熟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體力盡復的人們。享用罷豐盛的早餐,帶着路上午間的喫食,便再一次上路南下。天氣越來越暖和,風景越來越秀麗。人物越來越精緻,城鄉越來越繁華,語言越來越難懂,他們一路跋涉,終於走進了泉州的大營。

    這是最後一處中轉地,因爲就在海灘之邊。第一次見到無邊無際的大海,人們新奇地不願馬上休息,全家老少迎着海風嬉戲沙灘,然後相擁肅立遠望,看着當地百姓指給他們看不見的臺灣,那是他們未來的家園。

    當夕陽西下,傍晚的紅霞悄悄灑下紅光,陳家莊、范家莊的人們,便熟練地組織百姓,呼喚孩童入營休息。當黑壓壓的人羣走進營地的時候,卻發現一路上囂張跋扈、懶散隨意的定邊軍,竟然陣列而立,第一次在他們面前展現了強軍氣勢。

    吳天武肅然勒馬,李晟按劍不動,鐵毅昂頭挺胸,兩千定邊軍鐵甲森寒,戰馬嘶鳴,再不見一絲匪氣,唯有滔天的殺氣,唯有如山的巍峨,唯有即將拔刀出鞘,征戰千里的蠢蠢欲動。因爲,就在他們的陣前,有一旗,有一騎,有一人。戰旗如血,良駒如雪,白衣如雲,雲淡風輕、眉目如畫、俊秀懶散,雙眼如星。

    玉蘭不識字,自然看不懂血色大旗上迎風飛舞的三個大字,死死盯了半天那漂亮得不像話的男子,然後便悄悄問着熟識的守衛:“他是誰,你們爲何這麼怕他?”

    那守衛沒了從前色眯眯的壞相,竟是看也不看一向垂涎的玉蘭,只是肅然、熱切地注視着白衣男子,壓着急促的呼吸低聲喝到:“俺們大帥,沈東海!”

    玉蘭驚呼道:“他就是沈東海麼?他哪裏像個大帥,明明就是個畫裏畫的讀書人!”

    那守衛傲然道:“這便是領着我們百戰百勝、所向無敵、縱橫遼東、雄霸四海的定邊軍之帥。”

    玉蘭癡癡望着沈重,一

    抹羞紅掛在臉上,嘴裏喃喃笑道:“怪道素娥姊姊說起他來,竟是那般模樣,原來他就是沈東海。”

    百姓傳播家長裏短的速度極快,又何況是近在眼前的熱鬧,噹一聲聲驚呼“沈東海”傳遍營地,皆不由萬衆矚目地關注着傳說中的傳奇人物。沈東海,寫了紅樓的沈東海,三戰遼東的沈東海,鏖戰朝堂的沈東海,縱橫四海的沈東海,平滅白蓮的沈東海,指引他們奔赴臺灣的沈東海,在定邊軍大醉之後,又是糟改又是謾罵又是畏懼又是崇拜的沈東海,居然就是這麼一位沒有絲毫煙火氣、如清風明月的美男子。

    沈重自是不知道,吳天武以下早已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可是又在自吹自擂的過程中,不自覺將自己變成了百姓心中的傳奇。此時立於南海之濱,看着歸來的鐵騎名將,沈重自然也十分高興,因爲吳天武他們的到來,將爲移民臺灣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看着裝模作樣、森嚴陣列的勇士,沈重噗嗤笑道:“在齊魯幹得不錯,幾十萬百姓南下也安排得很好,諸位皆辛苦了。我定邊軍一向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既然你們盡心盡力,那梁山的樑子就了了吧。”

    吳天武大喜,立即拔刀狂呼道:“大帥威武!我定邊軍威武!”

    “大帥威武!我定邊軍威武!”

    “大帥威武!我定邊軍威武!”

    “大帥威武!我定邊軍威武!”

    遠遠望着瞬間山呼海嘯,殺氣騰騰,豪勇無雙,俾睨天下的定邊軍,齊魯百姓也是熱血沸騰。一個個不由暗歎,果然是百戰百勝,天下無敵的名將,居然一句話就讓兩千無恥匪類恢復了強軍氣勢,果然不愧爲沈東海。

    洗去一路的塵土,用完怪異的海鮮飯菜,齊魯百姓不約而同、一如往常地來到空地。果然,點點篝火熊熊燃起,一罈罈美酒香飄四溢,定邊軍又開始了誇功自吹。若是昨天,他們早已過去和定邊軍打成一片,偷幾口定邊軍的酒喝,喫噠他們幾句得意忘形的醜態,然後男人被定邊軍撩撥地熱血沸騰,女人被定邊軍挑逗地含羞笑罵。可是今天,他們不敢靠近,因爲今天晚上,定邊軍圍在一起,熱烈簇擁着他們的統帥,神祕的沈東海。

    眼見沈東海周圍喧囂一片,吳天武又開始放肆,李晟不停大笑,鐵毅舞動着大刀雜耍,心癢難耐的玉蘭便坐立不安,只想靠過去瞧一瞧沈東海,聽一聽他會和定邊軍說些什麼。

    就在玉蘭煩躁不安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遠遠看見素娥領着沈家班的姊姊緩緩走向沈東海,便一溜煙鑽入黑暗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插入其中,如同小貓一般湊在了素娥身邊。

    素娥扭頭看見玉蘭,瞧着她鬼鬼祟祟的樣子,便不由噗嗤一笑,在玉蘭額頭輕輕點了一下,然後低聲罵道:“鬼丫頭,可是要見沈東海?”

    玉蘭也不敢承認,只是嘻嘻笑着不語,素娥便笑罵道:“這一路,你和那李晟又吵又鬧,拉拉扯扯的,必有不可告人的祕密。如今一門心思要看沈東海,不怕李晟喫醋嗎?”

    玉蘭含羞微怒道:“你們人人都說他,俺自然想看看他本人,哪裏有其他心思?再說,誰和李晟拉拉扯扯了,俺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有什麼不可告人了,姊姊竟渾說。”

    素娥見玉蘭臉嫩,便喫喫笑道:“行,那我回頭就告訴李晟,讓他死了對你的心思就是。”

    玉蘭心裏一急,連忙扯着素娥不依道:“姊姊怎麼老欺負俺?”

    素娥搖頭笑道:“鬼丫頭,看你還敢不敢犟嘴。行,姊姊不說了,便帶你去見沈東海,只是你要有心裏準備,到時候見了他本人,可別失望得哭鼻子。”

    見玉蘭拼命點頭,素娥便偷笑一聲,拉着玉蘭穿過定邊軍的人羣,走到了沈重的身邊。玉蘭藉着火光擡眼瞧去,只見火光搖曳之下,一張白玉般的秀氣中,那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灑脫隨意卻洞徹人心,溫和從容卻懾人魂魄,回頭與素娥相視一笑時,偶爾掠過的目光迎上自己的眼神,竟不由心中亂跳,嚇得渾渾噩噩,不知所以,似乎被那如海般的眼波淹沒了。

    吳天武又跳又叫地說了些什麼,迷迷糊糊的玉蘭不曾主意,只是沈重忽然含笑說道:“放你媽的屁,誰敢跟老子去一趟知府衙門,跟老子再搶一回媳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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