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末微官 >第六十六章 力挽危局可射日(十二)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起於廣西境內,盛於廣州繁華,至福建福州之時,定邊軍捲起的風潮,已經達於天下、轟動朝野,直至遼東大地、塞外草原。

    建州爲此處心積慮,遼東向南翹首以待,京師人心晦暗不明,而南京卻已成爲風暴中心,將整個南方北地的人心,一齊捲入其中。

    南京,明初都城,兩京之一,隨着定邊軍的到達,彷彿迎來了一個盛大恢弘的節日,連續幾天,整個南京轟然而動。

    呼朋喚友、攜老扶少,舉家郊遊,鄉野盡出,向玄武門外聚集。城內人流滾滾,熙熙攘攘,車馬簇簇,前呼後擁,沿着各條要道,從四門出城。又在城外匯成無數條長龍,一路鼓譟而行,最後並流合攏,終於匯聚成海,淹沒了南京外郊的軍營。

    規模宏偉的軍營,如同一座廣大的孤島,四面是人山人海,車轎奔流,歡聲如浪,喧囂如潮。時而洶涌澎湃起伏不定,時而捲起一重重波浪,鋪天蓋地而至,轟然呼嘯退去,唯有萬千目光始終注視着軍營之內。

    木製柵欄隔絕內外,王師定邊旗幟飛揚,軍帳密佈羣星拱日,高大建築聳立中央。鐵騎奔騰四面流動,輜重炮車層層疊疊,而最吸引衆人眼光的便是,數萬陣列高呼的蠻夷大軍,一千持戈守禦營門、金髮碧眼的西夷,還有千餘頭嘶吼甩鼻的龐然大象。

    人海中不時擠出細流,或是十幾人,或是幾十人,甚至上百人,在營門處報上名號、覈對身份後,便被定邊軍引入大營,在無數羨慕的目光下,近身走過西夷,直接穿過南蠻,大量一番恐慌的象羣后。便不緊不慢地走進中央高大的建築。←→【ㄨ

    “廣州十三行代表四十七人,入丁排左位落座!”

    “福建商會代表一百二十一人,入戊排中位、右位落座!”

    “杭州絲商代表八十八人,入庚排中位落座!”

    “陝晉商戶代表三十四人。入壬排左位落座!”

    “江西瓷商代表一百九十五人,入癸排落座!”

    “恭迎成國公府馬執事!恭迎魏國公府李總管!恭迎…請貴賓席落座,奉茶休息!”

    ………………

    ………………

    二樓包廂內,瞧着落下大廳熱鬧繁忙的景象,孫隆搖頭喫喫笑道:“海商。淮商,絲商,瓷商,糧商,士紳豪門,藩王勳貴,皆入東海甕中矣。可憐他們不知東海的貪婪無恥,大義輸財是假,身家性命是真,赴了這鴻門宴。便是日後的華外民了。”

    沈重對着孫隆左瞧右瞧,良久方笑道:“老子讓你看住南京,你倒是好,把堂堂南京鎮守太監,變成了養老的閒職。整日裏,慈悲爲懷,救濟百姓,不招閹黨,不惹東林,最後魏忠賢放個屁。你就乖乖讓位,否則哪裏用老子出手。”

    孫隆嘻嘻笑道:“你小子才放屁,人家老魏客客氣氣,不僅親自手書道歉。而且專人前來解釋,你既然不願意插手中原,咱家當然樂得放手不管。”

    沈重沒好氣道:“你倒是輕鬆了,卻讓老子自己出頭,哎,可惜交友不慎。壞了老子的清名啊。”

    孫隆鄙夷道:“你小子無情無義,將咱家扔在這個是非窩裏,自己在臺灣逍遙快活、大殺四方,咱家纔是識人不明,誤上了你小子的賊船。還清名,天下誰不知道沈東海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你小子的名聲早就遺臭萬年、天下鹹知,還有什麼可丟的?”

    沈重壞笑道:“七老八十了,牙口倒還尖酸,爲何卻讓幾個地痞,欺負得不敢還手?”

    孫隆笑道:“這下三濫的手段,老魏還做不出來。以咱家所見,不是閹黨所爲,便是東林蠱惑,咱家兩邊都惹不起,自然當了縮頭烏龜。至於那些作惡的小子,也不過是爲口喫食,何必爲了些許小事,便斷了人家生路?”

    沈重搖頭感嘆道:“這人胖了,居然蓋住了一臉陰險,倒是一副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的模樣。我說老孫頭,只聽過死性難改,可沒聽說過長點肉,這壞人就能變成好人啊?想當年,堂堂天子心腹,御馬監大太監,孫隆孫公公可是連十四歲孩子都能騙的,如今卻說出這麼噁心的話來,到底是人之將死,還是借屍還魂?”

    孫隆噗嗤一笑,指着沈重對袁可立笑道:“大人能教天子,也不管管這混賬小子嗎?”

    袁可立笑道:“他如今捏着老夫的死穴,老夫被逼得在其門下奔走,如何能替孫公公做主?”

    孫隆一愣,迅速醒悟,便笑着問道:“南洋還是遼東?”

    袁可立苦笑道:“全是,老夫一處也放不下。如今一個極好,一個不好,所以才爲他所制,甘心當了走卒。”

    孫隆哈哈大笑,指着袁可立笑道:“公貴爲帝師,堂堂少保,又久經環海沉浮,居然也會如此不智,爲此子所欺焉?”

    沈重哈哈一笑,對孫隆說道:“袁禮卿誇大其詞,孫公別去理他。先說說你,我在臺灣給你弄了一座海邊別院,東西蠻夷的老媽子、丫鬟準備了幾十個,可願意去臺灣等死?”

    孫隆大喜,連忙笑道:“顧所願爾,收拾就走。你小子呢,準備何時啓程,赴京面聖?”

    袁可立笑道:“最好今日就走。”

    孫隆愕然道:“何必如此着急?”

    袁可立嘆道:“這小子說了三件事,老夫一日都等不急。孫承宗望眼欲穿,遼東一日都等不起。”

    瞧着袁可立坐立不安的樣子,孫隆便笑道:“能讓袁少保如此失態,想來必非小事,你小子見好就收吧,可別將袁大人急出個好歹。”

    沈重笑道:“我正在悉心佈置,哪裏快得了?”

    袁可立苦笑道:“老夫亦知不能急,老夫說得不是此三事,而是遼東。東海,聽了你那天地會的消息,老夫心急火燎啊!武之望雖是正直之士,又是大儒名醫,可兵事卻非其所長。若是建奴南下攻擊張盤,雖然兇險卻也無礙,張盤的能力老夫深知,經驗不如沈有容,可是胸懷兵略卻在其上。若只有張盤所部,自然能打就打,不能守則退至旅順或雙島,可是武之望糊塗,這是要害死張盤啊。張盤若亡,千一而發動全身,遼東則危矣。”

    孫隆愕然道:“張盤是誰,如何一部存亡能影響遼東?”

    袁可立嘆道:“本是遼東士子,建奴下遼陽而失父母,懷國仇家恨投筆從戎,歸附毛文龍部。後被毛帥派至遼南,在老夫麾下與沈有容一起,收復旅順,攻克金州,因功累遷至都司,是一位寬和仁厚、能文能武的將才。此人機變善斷、能攻能守,愛惜百姓,深得軍心,乃是遼南希望所在。”

    孫隆笑道:“毛文龍的部下,那也是東海的舊部,以定邊軍的能耐,大人何必操心?”

    袁可立苦笑道:“若只是張盤一部,老夫何必操心,只恨武之望糊塗,書生之見誤國。天地會急報,武之望爲防禦旅順口,便發兵一萬,驅使忠義百姓萬餘,欲要在旅順口北門的南關,挖一條通海的運 河阻敵。可惜事情不密,已爲建州探知,剛剛派了鐵騎南下,欲要攻擊南關。”

    孫隆笑道:“來了便打就是,打不過便學定邊,還不會跑嗎?”

    袁可立恨恨說道:“若無南關軍民,張盤機動靈活,即便不勝,亦不會有失。可是多了兩萬餘軍民,張盤其人,愛民如子,惜兵如手足,他們沒有安全退走,張盤如何能退?南關離旅順口尚遠,緩急之間難以萬全,以張盤的性子,必是死守斷後不肯離開,張盤所部危矣。”

    孫隆愕然問道:“即便折損了張盤一部,也動搖不了遼東啊,再說寧遠還有孫學士。”

    袁可立嘆道:“張盤敗亡,遼南再無牽制,則建州必出兵鐵山。東江軍爲孫承宗修築寧錦防線,兩年來幾次北上反攻牽制,已然損失慘重,兵力疲弱,再難力敵也。屆時,要麼鐵山一戰而亡,要麼退守海島,將義州百姓和朝鮮,讓給建州肆虐。如此,鐵山不存,再難牽制,我大明便只剩下孫承宗這一支孤軍了。”

    孫隆急道:“何不讓孫學士急救張盤?”

    袁可立苦笑道:“孫稚繩麾下,依城而守有餘,奔襲攻敵不足,他哪裏敢揮師東進,百里救援遼南呢?”

    孫隆也是駭然,連忙對沈重喊道:“臭小子,這可不是小事,萬萬不可以遼東大事,和天子朝廷置氣啊。”

    沈重沒好氣道:“早和禮卿說了,遼東無礙,只是他不信罷了。”

    袁可立怒道:“你小子光說不練,讓老夫如何能信?”

    沈重笑道:“胡說八道,我早就出手了,只差最後一步,便在今日之舉。”

    袁可立愕然,瞧着沈重指向樓下的手指,疑惑問道:“這不是交易招商嗎,和遼東有什麼關係?”

    沈重哈哈笑道:“遼東大勢,不僅在武,而且在文。武者有二,一爲兵二爲略,文者亦二,一爲組織二爲國力。建州只知殺戮,朝廷只知攻守,今日便讓袁公大開眼界,瞧一瞧我皇明的力量,豈在區區武功而已。”(未完待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