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困夏之城 >322、不需要你了
    在住院樓與醫技樓之間有一道空中走廊,半封閉式的,坐在走廊邊的石凳上,不時能感受到雨絲飄落身上的暢快淋漓。

    這雨……好綿長啊……好像兩天兩夜沒有停止過。夏至看看灰濛濛的天,又看看地上亮堂堂的水,似乎天與地顛倒了那樣。

    他回來了,她的世界,也要被顛倒嗎?

    “信跟她提出離婚,她不同意。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活不長了,不想花時間去糾纏。林醫生是我們在彩虹活動裏認識的,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正在美國開展一個研究項目,需要一個願意配合的研究對象。就是這樣子。”蘇曉輕描淡寫地,把這兩年的艱難一筆帶過。

    所以……在金鷹廣場,凌信找她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他們將要去哪裏,去幹什麼。他卻故意沒有對她說實話,並給了她錯誤的引導,讓她以爲他們出國是爲了在一起。

    沒有這樣的必要。夏至想,她和蘇曉,只是演戲而已,她入戲太深,是她自己的事情。

    至於蘇曉手上那枚戒指——也沒什麼意思,她禁止自己胡亂加戲。他買的東西,喜歡就買了,可能正是因爲買了一套,項鍊用不上才送給她吧。

    “謝丹瑜來找過我,她沒提起凌信要求離婚的事。”夏至怏怏地說。

    她也能理解,謝丹瑜和凌信將近十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算就算呢?

    蘇曉說:“她……很生氣吧?”

    “爲什麼不告訴她凌信生病了?”事實上,他們身邊根本沒有人知道。

    “他不想告訴任何人……美國是我堅持要去的……這件事對我和對他意義不一樣。我是懷着希望去,他是帶着絕望去。他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治療。在坪洲確診時,醫生說很可能只能活三個月,不超過半年。”

    那麼說,是因爲蘇曉的堅持,讓凌信多活了兩年半……而這兩年間,凌信隨時可能病重撒手人寰。他走得乾乾淨淨,到時回來面對謝丹瑜和他家人的責難的,卻是蘇曉。

    “蘇曉你真的很笨。”夏至忍不住說,“他想讓你陪着他去等死,你就算去,也不應該爲他揹負那麼多。人命關天你懂不懂?”

    “我……”蘇曉默默說,“沒想過會這樣……我很害怕。”

    她還是說重了……她朝他挨近一步,抱住他的脖子,把額頭抵在了他的腦門上,說道:“他會好起來的。”

    這話聽着就很假,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可她只能這樣安慰他。他反握住她的手,同樣無力地點點頭。

    “蘇曉。”清潤的叫聲隨着高跟鞋敲落地面的聲音從走廊一側傳來。

    夏至先站了起來,面向謝丹瑜。

    謝丹瑜像看不見她似的,直接越過她走到了蘇曉面前:“謝謝。”

    話音剛落,謝丹瑜又揚起右手,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擊在了蘇曉臉上。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那句謝謝,是替信說的。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我會照顧他,這裏不需要你了。”

    夏至目不轉睛地盯着蘇曉那帶着紅掌印的臉龐,這比打在她自己臉上還讓她難受。他低眉順首的樣子更讓她心疼不已。

    她看向謝丹瑜,後者在話盡後已經轉身沿着來路返回,她那乾脆而沉悶的腳步聲顯得尤爲刺耳。

    爲什麼要這樣……凌信難道願意這樣嗎?蘇曉對他來說,到底算是個什麼角色?利用完畢,就過河拆橋了嗎?vp

    夏至咬咬牙說:“我去找凌信問清楚……”

    蘇曉拉住了她:“別去了……我沒事。”

    她甩掉他的手,發現自己居然急出了兩滴眼淚,她用力地抹了抹臉,說:“你鬼迷心竅了是不是?你爲他做那麼多,他爲你做過什麼?十年前他出賣了你,十年後他讓你揹負罵名,結果你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不能有嗎?”

    “夏至……那封信,他不是故意的。他本來是想好了要赴約的。信掉在地上,被別人撿走了……”

    “他說的?你相信?”夏至吼道,更讓她在意的,不是這是否真相,而是蘇曉維護凌信的態度。

    “我願意相信。夏至,我從來就不在意付出了能獲得什麼。對得起自己就行了,這不是你說的嗎?”

    “誰讓你把我胡說的話當真理?!”她揪住他的衣襟,把臉埋在他胸前哭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哭。本該難過的是他啊,應該是她寬慰他纔對的啊……

    她哭了好久,哭到後來沒有眼淚了,也依舊沒有離開他的懷抱。

    “夏至,我們走吧。”他輕聲說。

    離開醫院前,他們又去了凌信的病房,但並沒有進入房內。房間裏已擠了好些人,都是凌信通知過來的親朋,他們都陸陸續續從坪洲趕來了。

    凌信的人緣要比夏至想象中好得多。當然,也可能只有她特別不喜歡他吧。偏見也好妒忌也罷,她做不到公正地看待他。在他們有限的接觸裏,她看到的全是他對蘇曉的傷害。

    蘇曉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就轉身走了。夏至快步趕上他:“我們要去哪裏?你現在住在哪兒?”

    蘇曉搖頭:“這段時間我都住在醫院。”

    凌信半夜也需要人陪護,蘇曉寸步不離地守着他,夜裏也睡醫院的加牀。

    “楓林苑那邊……”

    “託人租出去了,我讓租客把租金打進我媽賬戶裏。我知道她用不上這點錢……但,我只能這樣了。”

    “那……”夏至扯住他的衣角,讓他停下腳步,她笑對着他,“你快求我收留你啊!”

    “別鬧。”他也笑了,“我這次帶身份證了。”

    “那算了。”她鬆開他的衣服,故作生氣地皺了皺鼻子。

    謝丹瑜走後,給夏至發了一條信息:【夏至,對不起,我不該叫你挽回他的。不要留在他身邊,要不痛苦的是你。他對你的感情,與你對他的,不是一回事。】

    夏至看完就刪掉了。有什麼分別呢?即使不留在他身邊,她亦早已深陷泥潭。

    她也可以不在意付出了能獲得什麼。雖然她把這樣做的他罵成是傻子,但是她分明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想帶我去哪裏?”他跟在她身後,兩個人都沒有打傘,雨似有似無,棉布衣衫逐漸有點厚重了。

    “你不是都知道麼?”這是她的小驕傲啊,她想與他分享她的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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