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日那橙色老頭提醒他們月灼師父就在江城內,可紅璃還是拖着蘇宴先去確認了滿園村和桃源村是否還有殘餘的瘟疫病人。
而後纔來到這江城,紅璃的這種迷之行爲讓蘇宴懷疑她到底想不想找到自己的師父。
雖然小狐狸兒謹記師父的教誨,做事必得要瞻前顧後,先處理好之前的事,才能往後發展。
但小狐狸兒對於輕重緩急之事似乎沒分的那麼清楚。
一來二去,瑣事也耽誤了些時日。
紅璃與蘇宴在江城的大街上晃悠着,東瞧西望。
這江城,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似乎沒有那麼蕭條,但要論客流量和繁華程度,還是長安城首屈一指。
街上人羣熙攘,兩側擺滿了各式攤點。
乳白色的布條上用毛筆赫然寫着三個大字“歡喜團”。
紅璃兩眼放光,跟着人羣,湊了過去。
蘇宴一回神,身旁的紅璃不見蹤影,再注目一望,那抹紅色的倩影在那“歡喜團”的攤子下,那攤子飄香陣陣,好不熱鬧!
攤子的主人一身素白短打,頭戴白色布帽,攤位旁橫放着一個簡陋的鐵架子,架子上置放着一口鍋,鍋下燃燒着幾根柴火,噼啪作響。
攤位上的滾油香和芝麻香入了紅璃的鼻息,她深吸一口氣,驚歎道:“好香啊。”
她換上了一件女子的樸素便衣,扎着玲瓏小巧的雙髻,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僅是這般,也還是擋不住男子在她身上不時的停留下餘光。
但那些不懷好意的餘光很快就被她身旁那位俊朗的公子掃了去,蘇宴站在紅璃身後,高挑的影子沒過她的頭頂。
那攤販動作利落,揪起面前一大塊麪糰中的一小部分,揉搓成圓球狀,來回在芝麻堆中滾搓,使得芝麻均勻遍佈之後,再用竹筷夾起,方纔滾燙的油鍋中,慢慢炸至金黃。
“要喫麼?”
見紅璃不停地嚥着口水,蘇宴付了錢,捧着一碗,拿着竹筷,和紅璃退到一旁。
歡喜團其狀如球,外滾芝麻,內爲紅豆甜沙。咬一口,外酥內軟,甜而不膩。
紅璃的嘴邊沾了油漬和芝麻粒,蘇宴伸手自然地爲她擦拭,之後,才知道自己一時忘了情。
紅璃喫的正歡,也未想那麼多禮節之事。只是蘇宴嘆道,這小狐狸兒,爲了喫,居然可以把最看重的自家師父拋在一邊。
入了江城,茫茫人海,也不知何處去尋月灼的身影。
而這小狐狸,前一秒還悶悶不樂的模樣。一旦看見了食物,就完全迷失了自己。
蘇宴想着,覺着好笑。
一碗只有三粒,紅璃一不小心喫完了。回味兒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忘了給蘇宴留一粒嚐嚐味道。
蘇宴也不在意,他本身就對喫的沒什麼興趣。再說,他遊歷大江南北,這歡喜團,他早也品嚐過它的味道。
見紅璃已喫完,他又拉着她來了一處。還未到此處,大老遠的,紅璃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魚腥味。
幾條小魚在竹筐裏蹦跳着,紅璃伸頭一看,居然還有隻長着兩條長鬚,面露窘態的鮎魚。
小販一瞧,什麼時候竹筐裏亂入了一隻醜鮎魚,難不成是和這一羣母鯽魚談情說愛之際就入了他的網?
小販本想放那鮎魚一條生路,轉念一想,這糊湯粉用鮎魚做料也是不錯的。
二人立於攤位前,撲面而來的是那鮮美的米香魚鮮味兒。
糊湯粉的湯汁,採用的是野生三兩寸長的小鯽魚熬製而成。野生的鯽魚,肉質密實,筋道,味道鮮美。
爲了喝上這一碗現做的糊湯粉,紅璃與蘇宴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只聽小販唉聲嘆氣:“昨夜裏熬的魚湯下粉已經賣完了,二位來的晚了,只能現熬。”
紅璃心想,現熬算什麼,要不是怕嚇着這些人,就不用那麼麻煩,她還能現喫這些生魚,味道豈不是更鮮美。
蘇宴擺擺手,一臉和氣:“無事,這味道太誘人,多等一會又何妨。”
蘇宴已喫飽喝足,可一轉眼,紅璃又不見了蹤影。
見那麪攤前人如長龍,紅影在人羣中摩挲踮腳,愣是擠不進那裏。
蘇宴穩步上前,走到她身側,見她好奇的眼珠滴溜溜直轉,望着他:“這是什麼?”
蘇宴抿了抿嘴:“就是普通的麪條。”
“那爲何這麼多人?”紅璃不解。
“也許是江城的人比較喜愛麪食罷。”
蘇宴話音未落,紅璃便一個勁兒的吸着鼻子:“你聞到什麼味兒了嗎?”
一晃眼,人又不見了。
香味兒勾着紅璃的魂,這味道她是再熟悉不過了,雞湯啊!
濃滾滾的湯汁加上些許蘑菇朵兒在裏,用勺子一攪,香味兒瞬間入了心房。
蘇宴顛顛自己的錢袋,從長安到江城,這一路的開銷比自己遊歷那些的日子裏花的還多。再這樣下去,兩人都要喫土了。
喝完雞湯,紅璃似乎記起了什麼,大呼:“對了,我們還要去找師父。”
蘇宴一手撐着下顎,靜靜地看着她囫圇吞棗的喫相,道:“你終於記起你那倒黴的師父了。”
紅璃訕訕一笑,要不是自己受不了這美食誘惑,一定不會耽誤去找師父的時間的。
她心中唸叨:師父,千萬不要怪徒兒,徒兒還是時刻記掛着你的。
此時,月灼正幫着青家兩姐妹擺着攤。
身上的傷還未好,青一塊紫一塊的,又被這兩姐妹逼迫磨了一早上的豆腐,到這時才草草的來這城南的集市口擺攤。
窈窈擦好桌椅,青盈將一沓碗有序的疊放在桌上,端來一桶又一桶凝固的豆腐花,招牌一展,豎直的立在地上,橫寫着四個大字——青家豆腐。
滿攤子都是豆香味,路人一聞,便知道是青家豆腐開張了。
“老樣子,來兩碗。”
青盈把剷起一大勺豆花,裝入碗中,撒上蔥花,淋上祕製湯汁兒,芳香四溢。
“你的。”
“這是你的。”
“我不要蔥。”
窈窈見一新來的面孔,是一位中年男子,搖着頭髮出‘嘖嘖’的聲響。
“大叔,你是第一次喫我們家的豆腐罷。這小蔥拌豆腐,沒了蔥,可猶如人沒了靈魂。”
那中年男子被窈窈這麼一說,又轉了話語:“來點蔥。”
三兩下,今日份兒的豆腐就賣完了,好在自己早上多做了些備着。趁月灼早上歇息的那會兒功夫,青盈又偷着磨了些豆子。
開市了,客人越來越多,姐妹兩人手忙腳亂。青盈讓月灼回去再提兩桶來,也許兩桶還不夠賣。
月灼一臉的不情願,磨豆腐做苦力不說,還要忙着做生意,他這是算,入鄉隨俗?
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他只不過蹭她家的一碗飯喫,就被他們家人隨心所欲的使喚了?
現在也不是爭論道理的時候,月灼只好硬着頭皮往城北走着。
從城北那頭而來,紅璃發現,這江城簡直就是個寶藏之地。
若是允許,她寧願不回青丘了,等找到月灼師父,就說服他在這定居下來。因爲一路上,實在是太多美食可選了,從城北到城南盡頭,簡直是香飄十里.....
三季美湯包,遠山綠豆糕,炸蝦子,譚記水餃......
紅璃掰着手指數着,發現十根手指也數不過來,這菜色還不帶重樣的。
走了一大段路,發現前方的人忽然又多了起來,紅璃嗅到了美食的味道,拖着蘇宴的衣角,眼神示意。
蘇宴無奈,也只好從了她。
心中暗暗地想着:也許美食纔是她內心深處最重要的,師父什麼的,都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