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天天想和離 >第三五四章 置於何地
    陳望書突然想起了,頭一回在臨安城中,瞧見張筠年的樣子。

    他拄着柺杖,看上去腿腳十分的不便利,因爲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許久。

    陳長歌身子骨弱,若是他們走水路南下,入水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總之,那孩子抱到我這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氣了。具體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怕不是林十一,也說不清楚。當時戰況緊急,我讓皮嶺尋了個好地方,將孩子埋了。”

    扈國公說着,遞給了陳望書一杯水,“因爲你爹孃,以爲長歌當年替太子死在了宮中。我便沒有跟他們提過了,也省得他們徒增傷感。”

    “長歌沒有了,靶子還得有。雖然玦兒還是玦兒,但他已經不單純是玦兒了。”

    扈國公說到這裏,陳望書徹底的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陳三叔同張筠年,爲了送假太子,也就是陳長歌南下,半道上一個接一個,選擇了斷後。先是陳三叔,後是張筠年。

    他們兩個都沒有送到最後一程,是以,他們一直以爲,如今長大的顏玦,就是他們當年送到扈國公身邊的那個孩子,是太子。

    陳長歌年幼之時,同太子生得像,官家又給他易了容。是以陳三叔同張筠年,都並未生疑心。而等到大陳定都臨安,一切平穩下來。

    扈國公夫人帶着顏玦進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了。張筠年以前官職不拔尖,進宮見小太子的機會很少,並不熟悉於他,孩子嘛,不都是脣紅瓷白的樣子,就算是有所懷疑。

    張筠年也會認爲,是爲了騙過扈國公夫人,讓所有的人都認爲太子是扈國公的親兒子。

    但其實,扈國公夫人看着顏玦長大,怎麼可能有天衣無縫的易容,讓她一直都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之所以天衣無縫,那是因爲,顏玦本來就是顏玦,根本就沒有掉包。

    而真正熟悉小太子的陳三叔,卻是留在北地多年,等他回來,顏玦早就男大十八變了,鬼還認得出來。

    他怕不是還在心中暗暗崇拜先帝,看吧!天子生的兒子,果然就是人中龍鳳,長得多好看啊!一點他爹的醜都沒有繼承,全承繼了他孃的美貌了!

    就扈國公那種蠢驢,又怎麼可能生得這麼好看得兒子呢!

    陳望書想着,有些懊悔起來。

    龍生龍,鳳生鳳,她早該知曉,老薑家一族弱雞,怎麼可能生得出顏玦這種神功蓋世的人來嘛!顏玦千真萬確的,是扈國公的親兒子。

    “我是沒有瞧見過先帝,但這等人,遇到滅國之災,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知人不能善任,對於奸佞小人,譬如平王,仁慈得很,百般縱容,還放任他去邊關,觸摸到軍權。”

    “對於忠臣,百般掠奪,枉顧人倫。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效忠的?”

    陳望書說着,冷笑出聲,“平王該死,先帝也該活。”

    “我小弟長歌,那會兒才大多歲數,縱使他身子骨弱,本有就有早夭之相,可他也是我阿孃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日日湯藥伺候,小心翼翼的養大的。”

    “太子的命就金貴一些嗎?憑什麼,就要拿我小弟的命,去換他的命呢?亡國太子,算個屁的太子!”

    先前她同顏玦推測前事的時候,她已經十分的氣憤了,可知曉猜測都是真的,陳長歌已經死了,她方纔真情實感的,爲那個孩子不值起來。

    在她模糊的記憶裏,那個白白嫩嫩的孩子,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他坐在桌案前,乖巧的看着書,見到陳望書,會裝成小大人一樣行禮,軟糯糯的喚上一句阿姐。

    李氏信了將他當做女孩兒好養活,時常給他梳着兩個包包頭,上頭還攢着小珠子。

    她甚至回想起來,在那時候,李氏喚小弟,不是喚他唱歌。

    而總是叫他平安。

    不是小名,也不是字號,不過是一個母親,最爲樸素的心願罷了。

    陳望書沒有辦法想象,當初李氏是怎麼捨得,叫陳清諫將小弟抱進宮去,換得太子一條命來的。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還有你,你因爲背叛官家,同平王走了一道,心懷內疚。你若是內疚,把自己的腦殼割了,獻給官家,亦或者忍辱負重,護着小太子一輩子,那我敬你是英雄。”

    陳望書說着,更加憤怒起來。

    不是她這個偏心眼子,陳長歌於她而言,這是記憶中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可是顏玦不一樣,顏玦是同她朝夕相處之人。

    她親眼所見,顏玦被人追殺,身上全是血的樣子。

    若是他真是太子,該受着這些,也就罷了,現在知曉,他不過是替人受過,簡直令人難受至極。

    “那時候顏玦才幾歲,你對得起女郎中麼?她拼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你就把他推出擋箭。任由他生活在刀山火海中,不聞不問。”

    “我不信你不知曉,夫人欺負他,臨安的人都嘲笑於他,刺殺他的人,比過江的鯽魚還要多。他只能夠靠裝瘋賣傻的,平安長大。”

    “他能活到今日,還沒有長成一棵歪脖子的樹,純粹是女郎中在天之靈庇佑。”

    陳望書說到這裏,聲音弱了下來。

    在書中,一輩子都水深火熱的顏玦,最後也沒有討到好,年紀輕輕的,便早早的去了,成了男主角的踏腳石。

    她簡直爲他覺得,太不值得了。

    扈國公愧疚的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苦笑道:“我這一輩子,都在做錯事。就在我允許林十一在玦兒身邊的時候,我就又錯了一回。”

    “玦兒,我對不住你,我實在是沒有什麼臉,見你阿孃。我只能夠暗中……”

    “我……”

    他說着,有些語塞,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下來。

    陳望書伸出手來,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顏玦的手。

    顏玦微微一笑,反倒安撫起她來。

    陳望書鼻頭一酸,手握得更緊了些,“旁的不說,你想過沒有。林十一遲早有一日,要回到太子身邊去,那麼,你們原本打算,將顏玦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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