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天天想和離 >第二四八章 還擊
    大皇子顯然沒有想到,陳望書會點他的名字,他的頭輕輕的擡起,看了一眼身邊杵着柺杖站着的張筠年,說道,“臨安府尹張大人在此,我可不敢魯班門前弄大斧。”

    官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張愛卿務必查明,到底是誰害了朕的子嗣。朕有些累了,便……”

    張筠年搖了搖頭,“官家還請留步,老夫有話要說。”

    他說着,拄着柺棍,慢騰騰的走到了徐娘子身前,蹲下身去,從她的嘴中,扯出了一根白色的絲線,“官家且看,這絲線乍一眼看上去,是白色的,可仔細一看……”

    “其實是有兩種線,一種是白色的蠶絲線,光澤度極好,穿着者非富即貴。像顏進士身上穿着的白色錦袍,便是蠶絲。”

    “另外一種,卻是灰色,摸上去有些硬,多半是下僕所穿。這兩種相差甚大的線,都出現在了徐娘子嘴中。”

    “這種灰布,宮中十分常見,多半爲內監所穿。宮中內侍不許穿白袍,不吉利。這殺人者乃是宮中內監,爲了嫁禍給顏進士,是以特意穿上了同顏進士一樣的白色錦袍。”

    陳望書聽着,恨不得衝過去,將張筠年的柺杖,換成金子打的。

    好傢伙!他老人家都多少歲了,竟然還沒有老花眼,連那麼點線都看得清楚。

    她也看了,卻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白白浪費眼睛看了那麼一回。

    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張筠年的本事,卻遠不僅如此。

    他說着?

    將那線作爲證據,用油紙包了起來。

    又顫巍巍的站起了身,拿起那根鐵錐子?

    仔細的看了又看。

    “朝廷管制鹽鐵?

    這城中的打鐵人?

    並不多。這殺人兇案,多半都要尋他們來認兵器,老夫不才?

    這臨安城中?

    幾乎所有的鐵匠,都同我相熟悉。”

    “他們平時慣用的木材,打出來的東西?

    乍一眼看上去?

    幾乎一模一樣?

    但仔細一看?

    卻是大有不同。譬如我手中的這一根鐵錐。”

    “便是城北輕水巷裏的張鐵匠打的。張鐵匠的左鄰?

    有個餘木匠。他們互通往來。餘木匠做手柄的時候?

    打磨得十分光滑,且喜歡刻上凹下去的三個圈兒。因爲他有三個孩子。”

    張筠年說着,指了指那鐵錐子的木手柄,圓滾滾的,像是一根烤好的香腸。但那香腸?

    像是被橡皮筋?

    勒出了三個圈兒。

    “而且?

    他的漆工很差?

    於是便保持了原本木頭的模樣,只在上頭塗抹了無色的桐油。再說這鐵錐,下頭的錐子?

    你仔細一看,上頭也有兩個圈兒。”

    “張鐵匠不愛思考,只有一身蠻力氣,見餘木匠圈三個圈兒,他想起自己有兩個兒子,便也在自己的打的鐵器上,箍上兩個圈兒。”

    “從他們兩家出來的東西,我們通常管它叫五環。”

    官家皺了皺眉頭,原本要走的腳步,又停住了。

    一旁的人見這一時半會兒不會玩,有眼力見的搬來了椅子桌案,在等張鐵匠被傳來的功夫,這杏樹林裏,竟是搭上了座兒。

    若非徐娘子的屍體,還躺在地上,陳望書甚至要認爲,他們今日,本來就是在杏樹林裏擺宴的,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除了顏玦!

    陳望書舔了舔糖畫,小貓兒的爪子甜甜的。

    一旁的秦早兒,再也忍不住,低語道,“你倒是不急。這糖畫貴得很,旁人恨不得掛起來上香,你倒是好,還喫上了。也不嫌瘮得慌。”

    “糖不是用來喫的麼?難不成要掛在屋子裏,喂蟲蟻?再說了,我喫完了,顏玦還能再去給我買。”

    陳望書說着,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顏玦。

    顏玦耳根子一紅,“糖畫重嗎?要不要我幫你舉着?”

    秦早兒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陳望書感覺到身後的動靜,笑了笑,看了看杏園的來路。

    果不其然,在門口瞧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前些日子,她還去找了他們,打了兩支這樣的鐵錐子。陳望書想着,低垂下了眉眼。

    站在前頭的兩位,膀大腰圓的那個,是張鐵匠,面黃肌瘦的,是餘木匠,身上帶着淡淡的木香味道。

    “張鐵匠,你可認識這個?”

    張鐵匠戰戰兢兢的接過張筠年手中的鐵錐子,點了點頭,“這的確是我打的。就在前幾天,一個帶着戴着斗笠的老嬤嬤來打的,一共打了兩支。”

    “你爲何記得這般清楚呢?”陳望書忍不住插話問道。

    張鐵匠並未遲疑,認真回答道,“且不說這樣子怪異,那老嬤嬤來的時候,還比劃了幾下,往牆上戳,戳壞了一根不說,還嫌棄我打的鐵太軟……”

    “後來打好了之後,她一直盯着我家的狗看,拿着那戳子,狗對着她狂吠了許久。當時我便同我娘子說,這嬤嬤不像是拿着去戳魚的,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張筠年點了點頭,“那嬤嬤有什麼特徵?”

    張鐵匠撓了撓頭,“那我倒是沒有注意,不過她說她是扈國公府的。”

    杏林裏一片譁然。

    這兜兜轉轉的,竟然又回到了扈國公府身上了。

    “嗯,還拿了個圖樣給我,說是扈國公府的家徽,叫我替她刻上去。扈國公府乃是大戶人家,我也是同一回見他家的僕從過來,想着若是能同那嬤嬤搭上線。”

    “從貴人的指甲縫了漏出一絲絲,都夠我們一家人喫喝了。於是我格外的注意那嬤嬤,想尋個機會……”

    “她出門之後,走到了一個馬車跟前,將那鐵錐子,交給了馬車上的人。馬車裏的人,只伸出了一隻右手,那右手中指上,帶着一隻綠色得指環,因爲是木頭雕的,我記得格外的清楚。”

    “那手背上,還有好幾塊斑,像是被油燙過似的。小人瞧着駭人,又想着大家是非多,便不敢追過去了。至於那嬤嬤姓甚名誰,我們當真是一點都不知曉,也不敢多嘴相詢。”

    張筠年依舊是面無表情,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一支小炭筆,遞給了餘木匠,“你能畫出來麼?那指環的模樣。”

    餘木匠點了點頭,“這個我會畫,我平日裏,也打一些木頭首飾。”

    他說着,吭哧吭哧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陳望書勾了勾嘴角,宮外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臉喫瓜的樣子。

    可宮中的人,卻都已經臉色大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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