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屋內的人,在穆岑看來,更多的是憐憫的心。
真的入了宮,若沒能指婚,這輩子纔是毀了。
不管是爲妃還是爲宮女。
在名義上都是皇上的女人,宮女沒到年限,是不能出宮的。而爲妃,在李長天駕崩之後,這些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但這樣的事裏,也總有例外。
這個例外是穆岑沒想到的,徐洛塵倒是完全不在意,仍然活潑的出現在穆岑的邊上,並不是刻意討好穆岑,而是真心實意的關心穆岑,詢問穆岑的身體情況。
一個人真情還是假意,穆岑感覺的出來。
面對徐洛塵的熱情,穆岑倒是笑着接受了,每天嘰嘰喳喳的聽着徐洛塵的各種問題,反倒是讓穆岑覺得再儲秀宮內的生活沒這麼沉悶了。
但是穆岑怎麼想,好似都想不起上一世的徐洛塵,最終的命運是如何。
是真的沒在意過嗎
“穆姐姐,明天就是選秀了,你緊張嗎”徐洛塵託着下巴,就這麼問着穆岑。
“緊張。”穆岑笑。
這也並不是虛僞的話。
因爲明天的事有了變數。
穆岑沒猜錯的話,差不多李長天是這幾天可以從昏迷中醒來了,風長陽必然是按照她的方子來醫治李長天的。
而昨天李時元在的時候,穆戰天忽然來了,恐怕李長天是已經醒過來了。
那麼明天的選秀就真的不好說了。
所以說完全不緊張是假的。
徐洛塵點點頭:“這裏的人都很緊張呢。”
“你呢”穆岑問。
“緊張啊。”徐洛塵應聲,“但是我現在更想回家了,可是我怕爹孃失望。只是來了宮內,好像也回不去了。”
一張小臉有些失望:“穆姐姐,你說我能跟在你身邊嗎好像你是我咋宮內唯一認識的人了。”
“好。”穆岑應聲。
這一次穆岑沒拒絕。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因爲明天的選秀,所以今天的授業反而沒那麼繁重了,儲秀宮的人也是三三兩兩的在一起。
穆岑留着徐洛塵用了晚膳後,徐洛塵纔回了自己的廂房。
穆岑反而一夜未眠。
心口就好似壓着巨石有些忐忑不安。
但卻找不到這樣忐忑不安的緣由。
一直到過了子時,穆岑才勉強入睡,而窗外的風忽然變得大了起來,打的窗棱不斷的發出聲響,倒是顯得瘮得慌。
第二日。
天才矇矇亮,儲秀宮的人就已經醒來了,相較於所有人努力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穆岑倒是顯得低調的多。
她仍然是一身素雅的淡粉色襦裙,和周圍的明豔的色彩比起來,就顯得低調的多,就連站位的時候,穆岑也是安靜的在角落的位置,從來不爭取中間最明顯的地方。
徐洛塵緊緊的跟着穆岑。
穆岑安靜的低頭看着徐洛塵:“若想跟着我,一會就不要出挑,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的位置,明白了嗎”
穆岑嗯了聲,也沒再多說什麼。
尹嬤嬤帶着衆人就這麼一路出了儲秀宮,去了長生殿,三年一次的選秀是在這裏進行的。長生殿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秀女排成了四排,中間都留了過道,方便曲華裳一個個的看過。
穆岑在這些姑娘的臉上,看見了興奮的神色。
她不免嘲諷的笑了笑。
這座深宮,藏了多少人的夢,也毀了多少人的夢,進不來的人拼命的想往裏走,進來的人,拼命的想往外走,但是最終卻發現,她們再也出不去了。
內務府總管王永的聲音尖銳的傳來,說的都是選秀的規矩。
李時元登基後的幾年裏,選秀從三年一次變成了兩年一次,每一年都是穆岑處理的,穆岑對這些規矩再熟悉不過了。
一直到王永的聲音落下,不遠的太監通傳:“皇后娘娘,戴妃娘娘駕到。”
地上瞬間跪了一地的人:“奴才民女見過皇后娘娘,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曲華裳雍容華貴,穿着一身正式的宮裝,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母儀天下的威儀,讓曲華裳不怒自威。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現場的秀女,面無表情,讓在場的秀女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但卻不敢竊竊私語,只能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
相較於曲華裳,在她邊上的戴芷嫆就顯得溫柔的多,眉眼總帶着笑意,只是這樣的笑意顯得寡淡,好似從不曾抵達眼角。
矜貴而疏離。
不管是誰,能在這座宮內,安然無恙走到今天的人,必然不可能是省油的燈,表面的一派和諧,不過就是暗潮洶涌的表象而已。
穆岑在最角落的位置,安靜的看着。
曲華裳的眼神在巡視過一圈後,最終落在了穆岑的身上,那眼神裏的冷冽清晰可見,是衝着穆岑來的。
穆岑反倒是淡定。
曲華裳不喜歡自己,穆岑很清楚,這種不喜歡從上一世就開始了。
曲華裳歷來討厭任何美豔的女人,那對曲華裳而言是一種威脅,最初在宮內的時候,她最多是因爲穆知畫的事情而和穆岑過不去,但這樣的過不去和此刻的情況卻截然不同。
若穆岑成了貴妃,那麼直接威脅的人就是曲華裳。
特別是李長天看着穆岑跳舞的眼神,就好似看見了當年的容妃,炙熱而深情。
容妃幾乎成了後宮的獨寵,曲華裳豈能容得下這樣的人。
加上現在事態的動態,曲華裳也一樣容不下第二個容妃。
不知道曲華裳是否後悔,當時李時元提出指婚的時候,她沒能幫着李時元在李長天面前吹吹枕邊風。
穆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的心到現在爲止都顯得格外的淡定,畢竟只是曲華裳在場的話,自己永遠不可能有被翻牌的機會。
而戴芷嫆的出現不過就是一個過場,不會參與任何的決定。
結果,穆岑還沒來得鬆口氣,忽然,小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一路小跑:“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