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有些論壇裏，一些人紛紛吐着槽，說這家公司是喫人不吐骨頭，還說自己關於這家公司如何通過會銷來欺騙老年人的文章寫了後，點擊率很高，但是幾天就不見影子了。
有個人回帖非常詳細，還說以前就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因爲不想去騙人，所以被老闆開除了，打官司都沒打贏。
秦越用自己掌握的知識判斷着，覺得貓膩確實挺大，說公司好的基本都是衆口一致，什麼民族工業的希望，什麼行業未來的龍頭，什麼酒可以治療百病。
而關於差評的就非常的具體和詳細，而且和自己看到的基本都能夠吻合。
微信上有個家裏是做菸酒批發的朋友吳達東也在朋友圈裏回了一句：“騙子，會在第二天送兩瓶酒，我爺爺回來喝了，當天就痛風發作，非常神奇的藥酒，包得百病。”
秦越又去詢問吳達東。
“我爺爺沒買成，因爲我奶奶和他一起去的，我奶奶最討厭喝酒了，所以不買，爺爺是典型的妻管炎，得了一輩子了。
後來走的時候送了兩瓶酒，爺爺怕奶奶丟，就說拿回家當料酒用，結果回去後沒捨得，偷偷喝了一小杯，當天就痛風發了，真是立竿見影。
後來我們想把酒拿去檢測，發現被奶奶已經丟了。
“這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次爺爺單位一起去的有40多號人，16個都買了的，聽說現在聚在一起，說要告這家公司，因爲酒根本賣不掉，每次去酒廠找的理由都不同，去一次成本還不低，時間加路費，很麻煩的。”
秦越心中有了底，網絡的發達讓很多的信息變得透明，更容易收集，只要拋開成見，認真的去分析，總會發現些蛛絲馬跡。
這家公司的底蘊很難讓人看到鼓吹的那麼優秀，而這種銷售方式面對的純老年人這種並不是白酒的主要消費羣體，也是最讓人感到疑惑的事情。
資產被抵押，還有債務關係，故意誇大員工素質來證明公司實力，在市場存在很多年而沒有任何的知名度，這些的線索一點一滴的都指向了杜總描繪出來的美好場景，也許就是一個謊言。
秦越不是伸張正義的使者，他需要保護的對象也僅限於自己的爺爺。
看着爺爺安詳的樣子，秦越替他蓋好了被子。
第二天，是酒廠的參觀活動，廠區很大，爺爺看到時隔50年沒有見過的釀酒車間，指着穿着短褲的工人，給秦越介紹着工藝流程。
10個車間，幹活的工人只有不到10個人，也沒有糧食的儲備，沒有機器的轟鳴聲，沒有拖車的行走聲，沒有工人的喧鬧聲。
導遊的解說聲，依然郎朗響起，指着埋了幾十個罐子的地方，上面琳琅滿目的寫着枸杞酒、人蔘酒、紅棗酒、梅子酒、玉蓯蓉酒
秦越彷彿來到了餐館裏，老闆娘眉飛色舞的推薦着那些吃了後就可以金槍不倒，長命百歲的神奇功效。
一個酒廠，沒有開工，這說明什麼，其實沒有必要去深究了，老年人，往往把這種地方也當做博物館在參觀。
秦越看到爺爺產生了疑惑，也順着說了一些昨天瞭解到的情況。
喫過午飯，500百人的隊伍按照參與的單位分成了4波人，分別進入了4個會議廳。
會議廳的條件比昨天的好多了，茶水也精緻了起來，員工多了不少，一個個身着正裝，目光炯炯的掃視着會場上的大爺大媽。
這時候，他們的稱呼已經變成了爺爺和奶奶，溫馨裏透着甜蜜，微笑裏盪漾着春風。
秦越這間會議室剛好是杜總主持，依然是那麼的有活力，那麼的激情四射，只是發言更具有攻擊性和煽動力。
似乎這時候還沒有看懂公司的發展和前途，就是對民族工業復興不負責任的逃避，就是對自己子女的不聞不問，就是對自己身體健康的消極放棄。
當很多人用幽怨的眼光看着偶像，希望表達自己心意的時候，杜總開始添磚加瓦，拋出了幾大投資方案。
花一點點錢，就可以擁有對這罐美酒的所有權，也就擁有了無限增值的巨大空間。
配合着杜總，助手們把資料發到了每個人手中，只需要交100元，就可以在會議結束去簽訂認購合同，把那罐美酒種在這個地球唯一的一塊適合酒發酵的土裏，並在那罐美酒的外面寫上你認購的時間和名字。
秦越的爺爺哆哆嗦嗦的從錢包裏摸出了100元，在這個充滿氣場的會議廳，杜總的形象高不可攀，像一座神，俯視着衆生，買，可以得永生，拒絕，你就負蒼生。
秦越一把奪過爺爺的錢，我們不能買，烏合之衆的羣體性心理對秦越暫時是免疫的，因爲他太過頑固，像塊石頭。
近處的兩個青年助理走了過來，氣勢洶洶的問秦越怎麼回事。
“奧，我爺爺拿零花錢給我，想喫雪糕了。”秦越笑着說，心裏還是有點打鼓，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也有句叫做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說法。
旁邊的有個老太太也不想買，和秦越交流着，說是自己進入這個會議廳，手機的信號就完全被屏蔽了，表示自己的支持。
兩個助理沒敢把事情鬧大，怕影響到大多數人，就和秦越解釋了幾句，離開了。
100元，只是個讓老年人捨不得的誘餌，當一個老人付出了100元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乎再多花幾十甚至幾百個100元了。
拉鍊一點點被拉上，袋口一點點被收緊，看着爺爺彷徨的望着自己的眼睛，秦越小聲的給他解釋着，“堅決不能買，100塊都不給他。”
睜開眼睛，秦越彷彿做了個夢。
概念呀概念，都是錢惹得禍。
明天和劉老談，一定要有劉風在場，免得會有遺憾，自己，永遠不會成爲那個玩概念的人。
老老實實說話，勤勤懇懇做事，慢一點，卻很穩。
人生，大部分人要的不是波瀾。
而是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