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餘無之燼 >第二章 彈巢
    餘無這才知道教會的人把自己放在怎麼樣的高度,你能說他們高傲自大嗎如果他們真的知行合一,這樣的態度也是自然而已吧。餘無答應了下來,又問道柴西這邊和亡角村能負擔多少人,他說這是教會的問題,自然是越多越好。

    餘無學着柴西吹了一聲口哨,小狗很聽話的從後堂跑了出來,它吐着舌頭,一時看着柴西,一時看着餘無。後者說道:“柴西,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小狗汪了一聲,它聽出來餘無是在叫它了。

    說完他就走了,瘦弱的佈道員看着逐漸遠去的不死人那張蠟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嗯,還是不好看。

    他哄着小狗回到了後堂,關上了佈道房的大門。

    街道上沒什麼人,即使是白天路上也很蕭瑟,路面坑窪,拌着泥沙,幸好獵人們送的登山鞋質量很棒。他在一家酒館面前停了下來,看將門口暫停營業的告示又繼續走了下去。

    他在想,野馬青銅飲用的酒水是什麼味道。

    甘甜嗎,還是苦澀。

    天上飄動的雲彩似乎是黑的,陽光艱難落地面,綠色的草地被巨大的影子給遮蔽住,植物們都披上了一層灰霜。是下雨了嗎餘無伸手一捉,發現握住了一片灰燼,剛一用力,它就化散成了塵埃。

    “都飄到這裏來了嗎”

    照着地圖餘無走出了武南鎮,小鎮入口有個高大的木門,沒有門板,只有一副門牌寫着武南。門旁邊的木板上並不是什麼歡迎光臨武南鎮,而是「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再回來」和「如果回來,希望你寧靜的離開」。

    這兩句話讓餘無想起了剛纔路過的好幾家店鋪,門口都擺放着高闊的木板正鋪在太陽能照射到的地方晾着,本來還想不明白是做什麼用的,現在再一想,應該是製作棺材工坊的店面。亞楠城,武南鎮,亡角村,敗葬墓地,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這裏是去往亞楠和亡角村的中繼站,也是爲死者籌備的地方。那些無法在城內公墓安在的百姓家屬,可以在這裏獲得告慰與尊重。

    “走了,武南。”

    只是路過,餘無仍對它告別,他知道自己遲早會再回來的。

    亞楠周遭地區多是平原、丘陵地區,植被覆蓋面廣,樹林也頗多,根據地圖標識前進,沿着「公路」一直出行走了大概一個時辰,餘無終於看到了那家落座在道路不遠處的旅館。

    這種公路旅館算是教會的產業,它附屬於獵人組織麾下,除了提供旅客飲食和休息外,還具有許多額外功能,例如發出通緝、領取懸賞、交易情報,對武器裝備進行簡單的維修等,不過這些這些功能大多都只對獵人開放,也只有他們有這個需求。

    旅館名叫「彈巢」,是一棟三層木質建築,佔地面積不大,住下二三十戶人就頂天了。此刻仍在營業,看起來還沒有被亞楠的大瘟疫所影響,反而因爲市民逃難的原因,變得更加熱鬧。

    連接公路的小徑是由碎石鋪成的,如今沾滿了泥土,看起來有些溼潤。顯然,這條路在短期內被許多人反覆走過。

    推門而入,一股涼風就吹了過來。餘無首先看到的是大廳的吧檯和招待處,兩者是結合在一起的,視線從左到右,左邊是吧檯加招待處,中間是沙發、長椅等,有約莫七八個人坐在上面飲酒,右邊是相對密集的飯桌,現在坐滿了穿着樸素、簡陋的百姓。

    越過這三片區域,底部是通往上層的樓梯,在樓梯前放着一塊巨大的冰塊,有個銅製的電扇正在瘋狂旋轉,餘無感受到的涼風就是從這裏來的。兩側分別有一道通往後方的門,不過如今被關上,所以看不見後面通往何處,又是什麼模樣。

    餘無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引起了吧檯酒保的注意。他穿着一身略微發黃的襯衫,帶着袖套,肩上還披着一條毛巾,伸長着脖子對餘無說道:“這位先生,今天我們客滿了哦,如果是住店的話可能會有些麻煩。”

    “我只是來休息一下而已。”

    餘無迴應着,一邊取下腰間那把非常顯眼的白色骨劍走入旅館。說實話他的打扮在亞楠周遭的人看來是非常奇特的,特別是他提着的那把超制的骨劍。隨着他的進入,喝酒的人原本空着的手都不禁摸向了腰間,舉杯的手慢慢放下,眼神還有意無意的在往他瞄來。

    他們也是獵人,不過並非教會的獵人,而是賞金獵人。他們的業務非常廣泛,從抓姦、討債、處理狂暴亡者都囊括其中。每個人同一時間都能擁有很多身份,例如一個男人可以同時是父親與兒子,那麼一個賞金獵人同時也可以是被通緝者。

    只能說和正規、有行爲準則需要遵守、訓練有素的教會獵人相比,這幫賞金獵人的素質良莠不齊,大多隻信奉火槍和金錢。一般來說他們也講「道義」。自然,道義的可靠程度比不上王國的法律與教規的規條,不過多少也能稱得上是某種規範。

    酒保熱情的笑道:“先生您好。那請問我有什麼能夠幫到您的嗎我們這裏有提供肉食、熱湯和酒水。如果你需要放鬆一下的話,現在也有人方便。”

    餘無從懷中的錢袋中掏出幾枚枚銀幣拍在桌上,對他說道:“喫喝就好。”

    不知道是水晶燈太過明亮,還是銀幣本身就酷愛閃光,那幾枚反射出的光是那麼的晃眼,讓一直注視着餘無的賞金獵人們不禁眼神一亮。旅館規矩是不得動武,這是教會的「規矩」,出了門可就不好說了。

    一些人心裏已經動了歪心思,開始左顧右盼起來,用眼神聯繫着彼此,他們相信抱有相同想法的絕不止自己一個。別說是他們,就連酒保也格外留心起來,只是他關注的點並不在露白上。

    在這家旅館工作久了,基本的職業素養和眼力還是有的。

    在他的視野裏,餘無打扮有些奇怪,但衣物乾淨,身材高大。武器是復古的劍盾,並非金屬製品,看起來卻非常有質感,應該也是精良纔對。也就是說,要麼他是個來自外鄉的傭兵、騎士,要麼就是個不合時宜的獵人。

    重點,還在他身上的馬甲和靴子。

    他自認爲不會認錯的,這樣的裝備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我叫戚加侖,是這裏的酒保。”酒保自我介紹到,從幾枚銀幣中取走一枚,將其他的推了回去。他眼神小心的在餘無身上打量的同時,問道說:“先生,您看起來不像是亞楠人。”

    餘無看着酒保背後的酒牆,回答道:“是的,你說的沒錯。”酒類並不多,看起來都是穀類、甘蔗或者是玉米制作的酒液,都是用本地農作物釀成的。

    酒保一聽聲音忽然興奮了起來:“那真的是太好了,讓我請你一杯酒水。如果可以的話,就和我所說您的故事吧。”

    他也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酒保趁此倒了一杯酒給餘無,順勢問道:“先生您是哪裏人呢這次來亞楠又是做什麼我聽說亞楠最近發生了可怕的瘟疫,瘋狂的人們讓城市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當中,真是太可怕了。”

    餘無對於整個社會是沒有任何常識可言的,在亡角村,寇思邁是教會的不死者,防火女是天然的不死人陣營,兩位獵人更是和他有厲害關係。因此他們對待餘無的態度都不錯,並沒有讓他感覺不死人這個身份有什麼特殊。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他正在進行第一次和普通的外界人的交流,只聽他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叫餘無,來自敗葬墓地。”

    有些耳熟,他對教會獵人就是如此自我介紹的。

    只聽咣噹一聲背後有個人酒杯砸落,幸好地面上鋪了毛毯,否則大概會摔成碎片。餘無轉頭看去,和那個人對到了眼,後者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連忙拍下幾枚硬幣就起身走了,連掛着的帽子與大衣都沒拿。

    他走了倒好,餘無的眼神是一路跟着他的,這一下掃過去,三四個人就被他掃到了。有兩位一慌張,也跟着跑了出去。剩下的兩位也不知道是膽大還是站不起來了,悶了一口酒硬是坐着沒跑。

    啪撻。

    只聽戚加侖已經把輪轉手槍拍在了工作臺上,他的額角已經開始出汗了,聲音也有些變形,問道:“您來自敗葬墓地亡角村的敗葬墓地嗎”

    餘無察覺到事情不對了,右手慢慢伸向了靠在吧檯上的骨劍,回答道:“沒錯不過,我並不是亡者,請不用擔心。我不會攻擊你的。”

    亡者亡者怕什麼亡者我一槍崩了就好了。我怕的就是你不是亡者啊

    誰都知道只有一種人能夠從敗葬墓地走出來,那就是不死人

    “您,您是個不死人嗎”

    他在害怕還是警惕是因爲不死人的身份嗎這就是老牧師所指的情況餘無只能往這個方面想。

    餘無大概弄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了,伸向骨劍的手又收了回來。他回答道:“是的,我是不死人。”

    咣咣咣。

    喝酒的那羣人都跑了,像是一羣出圈的羊兒。

    餘無從脖子上掏出了寇思邁給他的信物,對戚加侖說道:“不過,我也算是半個教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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