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餘無之燼 >第六十六章 遵循命令
    缺木人振臂高呼過後,教堂內的三百多人頓時爆發出了響徹天際的吶喊、尖叫與大哭,尚且還有親朋的人們擁抱在一起,用淚水和無意義的喊聲宣泄着自己的情緒。孤苦丁玲的迫不及待跑到了教士們的身板。他們重複詢問着「真相」,他們真的得救了嗎,教會真的迴轉亞楠,重拾這片被放棄的地方了嗎

    小女孩撲到羅浩的腿上,緊緊抱住它,任由淚珠在赤紅的鎧甲上流淌。隔着鋼鐵,她無法感受到羅浩的提問,然而這股確切的冰涼卻讓她無比的安心。哭着,哭着,直到鋼鐵都被她的臉捂熱了。

    羅浩不是冷血的人,也不是對於小孩無動於衷。只是他那雙用來持卷、揮舞武器的雙手被兩位老婦人給緊緊握住。其中一位在反覆背誦着記憶中,聽過千百遍的頌詞,略帶渾濁的雙眼一遍又一遍地掃視着羅浩,由上到下,由下到上。她的眼角在抽搐,鬆垮的兩旁上也躺滿了淚。

    另一位則反覆問着他在路上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問完之後又低下了頭。

    良久,她纔對羅浩說道:“教士,謝謝你,謝謝你們。”

    一行十二人每個的處境都相似,他們不知所措,難以言說,他們充分感受到了明前這羣人的恐懼與慌張,更從他們口齒不清的話語中,聽聞了種種慘狀。

    上一幕,來自缺木人記憶中雜畫面仍震懾着他們的心靈,下一秒,他們重獲了身體的掌控權,仍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好,他們甚至分不清現在自己看到的是真實還是幻想龍格派的咒術師每個都是玩弄人的感官、控制人的身體的大師。

    缺木人很滿意麪前的這一幕,久違的輕鬆笑容掛在了他的臉上。這是,餘無冷不丁的說道:“逃避,也是你現在可以擁有的選擇嗎”

    年輕牧師的嘴角僵住,他緩緩轉過頭來時,面無表情的對餘無說道:“我擅長處理問題。況且,你不覺得看這些傻子手足無措的樣子很有趣嗎”

    看着被淹沒的赤紅,餘無的嘴角也失手了。

    本能的他想拍拍缺木人的肩膀表示人頭,伸出手以後他發現腦袋是個比較恰當的高度。

    只是

    他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今天已經足夠刺激了。

    “謝了。幫我擋住他們。”

    年輕牧師嗤笑一聲,答道:“與你無關。我只是”

    “我指的是你讓他們分心現在沒工夫來管我這件事。”

    “你想多了。”

    將爛攤子交給羅浩他們,缺木人感覺渾身通透,伸了個懶腰之後表示自己想要想洗個澡然後美美的睡一覺。一位修士提前走向了浴室,他要先將泡在熱水,透着血水的紗布先撈出來。

    看着牧師離開,餘無來到了傳火祭祀場邊上坐下。

    短髮的傳火女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語。

    清河上駟則撓了撓自己的南瓜頭,看着雙刃戰斧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大家都太累了,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

    將盾牌立在黑土內,餘無抱劍靠着盾牌。喧囂仍在繼續,早就精疲力盡的倖存者們沒有鬧騰很多,很快就在回過神來的教士的言語下慢慢散去。不敢許下任何承諾的教士們被逼在牆角上,左支右絀的說了很多敷衍話。

    紫色的月華撒進教堂之內,黑灰在微風的吹拂下飄蕩。

    空氣中,那股楠木燃燒的氣味開始變得淡薄。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平和。

    漸漸的,餘無耷拉着腦袋,意識被倦意侵吞着。

    睡着之前,不知道是餘無自己低語,還是防火女說出的這句話。

    “先生,祝您做個美夢。”

    一夜無話。

    大概是這樣。

    翌日,當太陽昇起,飛鳥振翅之時。餘無甦醒了過來,月華變成了日光,身旁的防火女也向他微微行了一禮。

    她是一直沒睡嗎

    當不死人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戰馬的嘶鳴聲。原來,是泉籠猿與獵人們帶着那二十多個倖存者來到了教堂區。

    此刻廣場上的黑灰吹了一夜都尚未吹盡,獵人們踏上了萬物之路,在那到斂入陽光的教堂大門前,她與清河上駟進行了人員的交接。

    良久。

    三位不死人陸續到達,顯然,他們昨夜也沒有待在一起。

    矮壯的盜賊不知從何處弄了一身精良的皮甲,看似兩手空空,實則沒人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武器。

    馬吉雅身上的藍色法袍看起來乾淨了許多,手中也多了一根粗劣的手杖。木料子是極好的,這裏畢竟是亞楠。手杖上有刻紋與塗料,前者是他用手指一點點摳出來了,後者則是指頭破了之後,順帶粘在上面的血。

    三人之中狀態最好的自然是萬戈摧,她昨夜弄來了清水、油脂和上好的布料,將污垢至極的鎧甲擦拭的閃閃發光。一對長劍也進行了打磨與修理,如果要殺人的話,應該會快上幾分。

    人齊了。

    羅浩一行十二人作業根本就沒睡好覺。夢裏全部是濃烈色彩的種種異象,羅浩懷疑這是缺木人咒術的後遺症。那些混沌不堪的畫面,勾出了他隱藏在心裏的所有情緒。

    教士們此時吊死鬼一樣就站在餘無身後,後者察覺到了那股殺人的視線,轉過頭來問道:“嘿,你們昨天是那些人哭了請容許我向他們表示安慰。”

    他的語氣讓人恨不得將他格殺在地,餘無指着那三個不死人說道:“你們該注意的是這三位,他們可積攢了三百多年的怨氣呢。”

    不進不退,餘無與教師們保持着一個疏遠的距離,加上缺木人的無形威脅與那些倖存者們的暗中注視下,他們無法做出一點出格的舉動,也根本沒辦法對餘無進行任何的「談話」。

    當然,餘無也不想和他們談。

    他想好了。

    睜開眼,看見陽光與篝火交映的那一剎。

    這次亞楠事畢他要向北,去燕國的北部,再向北,去混亂的魏國,再向北,去薪王格局的北方大陸。

    原因

    沒有。只是他忽然想去了。

    想去看看被敗葬教會註定會熄滅,卻苟延殘喘至今的火焰。

    就看一眼。

    不多不少。

    路上有山,他就爬山,路上有水,他就涉水,路上有林,他就越林。

    最怕、最期待和最難處理的,是路上有人。

    聽着缺木人宣說的過程中,餘無抽空看了背後的十二人一眼。

    一聲嗤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笑。突然想笑,就笑了。他又想起了「或擒或殺」和「遵循命令」八個字。或許在目前聚集的這些人當中,他們這一波浪潮纔是所有人中最迷茫的吧。

    “他們英勇無畏、無懼犧牲今天將由他們帶領我們,去消滅最後一個對亞楠的威脅我相信,從今往後,亞楠將會獲得新生”

    宣說到最後,缺木人忽然轉過身來,對着三百多人再次大聲吶喊。內容,竟將十二位「無眸之瞳」的教士掃入了這次討伐魯愚王的行列當中且聽起來他們纔是帶頭人。

    在歡呼聲下,缺木人走向了羅浩的身邊。矮小的他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教士的一隻手,激昂地說道:“謝謝你無畏的教士”他腹腔發出了震動,一把失真且微小的聲音說道:“「遵循命令」,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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