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三番的，蘿蔔從關隘處追了過來，每一次餘無都奮力勸說着它回去，可效果不顯。
“這是你選的，蘿蔔。如果你被狼、蝙蝠和蛇咬了，可不要指望我來會救你。被其他東西咬了也是。”
馬兒打了個響鼻，馱着餘無昂蹄挺胸的步入了無人區。
叮噹
一聲響動。不死人立即警醒起來，嘗試去捕捉聲響的來源。
叮噹
又是一聲。他找尋了一會，隨着第三聲傳來，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聲源來自於自己，準確的來說，是掛在蘿蔔身上的提燈他竟然能將距離自己這麼近的動靜都能忽略了。
他好幾天都沒擺弄過提燈了，這時候它卻自己跳出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
同時，餘無能察覺到地面上泛起了一陣濃霧，它是高度只將將漫過了蘿蔔的馬蹄。
不死人先是用左手提燈，一切依舊，然後換成右手，原本扇形的光芒依舊，只不過其照射出的角度明顯變小了。
這不是壞事，這意味着它對某個目標的定位更爲準確了。
“哇傲嗚嗚”
狼嚎。
詭異的事情接連發生，隨着深入，霧氣更濃，此時就連空氣中也開始飄散着了。
提燈指引的方向和記憶裏地圖上舊教堂的位置相同，顯然是那裏存在着什麼，正在吸引提燈的注意。值得注意的是，似乎燈光可以有效的驅散迷霧。
沒錯，它只是一盞燈，可裝載在內的東西不是，那是一位神祇殘餘的智慧，誰知道它會和什麼東西產生反應。
此時，餘無仰仗的靈視也出現了狀況。他嘗試展開以探索被濃霧掩蓋的地區，但發現它們遮擋的視線並非僅限於肉眼。
“現在，狀況倒是越來越好了。”
餘無駕馭着馬兒離開了車道，緊貼着建築前進，這樣一來起碼能保證一個方向不會受到攻擊。
這兒的建築都是由石頭堆砌而成，是一種...手感很特別的石頭，粗糙，又似乎存在着許多空洞，手感非常一致，很像是人造的存在。
正當他如此想的時候，視界內給出了答案。
「紅磚。」
「由黏土，頁岩，碳矸石粉碎後糅合，經由高溫烘製而成。」
起碼，還有一樣東西是「正常」的，就是這永遠不知道觸發條件的視界信息。
這裏的門窗外都被鐵鏈和木板封鎖，很整齊，幾乎封死了一切的縫隙。餘無在一戶前落馬，換成左手持燈。
燈光的效果不變，餘無看清了門縫也被人用黏土給封住了。
“他們在防範什麼出，還是進”
耳邊的狼嚎聲不斷，卻一直不見它們的蹤影，這倒是非常奇怪。因爲之前涌現出有關野獸的知識告訴他，狼嚎意味着首領正在聚集狼羣，而狼羣則在迴應自己的首領。而現在，他一隻狼都沒有見到。
它們不可能躲藏在建築裏，也沒有出現在街道上，那麼，它們會在哪兒呢
這片地方還真的到處都透露着詭異。
就和...
餘無想起來了，這裏的建築樣貌和使用的材質，跟亞楠的很像。而在橡郡，他們採用的還是石塊堆砌然後再黏着的工藝。
是的，是的。在亞楠有銅製的水管，又有淋浴的浴室就連亡角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都有。但出了亞楠地區後，自己每次洗澡用的都是浴桶，就連在翁瓦積這個大富豪的家裏也一樣。
越是思考，他越是發覺了更多的鏈接與異處。楠境和橡郡絕對不遠，但這兩個地方就是不一樣，而這些相異處都在微小的細節上，以至於他一直都沒注意。
“嗷嗚嗚嗚”
終於，一道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了濃霧中。很奇怪，從它的背後沒有照射過來的光線，卻偏偏在一團白茫茫中，出現了陰影。
餘無握着燈沒有舉起，他不知道將光照射過去會有什麼後果發生。
想，再思考一下。
就在餘無被巨大陰影吸引住的時候，蘿蔔忽然躍動起來，餘無接着提燈散發出來的光芒看見，自己的周圍正滿佈毒蛇。
“叫你不聽我的”
現在不是指着蘿蔔不聽話的時候，餘無雙腿一夾馬肚，右手高舉提燈，朝着巨大陰影的方向就衝了過去。
光芒破開重重迷霧，陰影頓時消散。不，不是消散，僅僅是分開了而已。
那是一團密集到會讓一般人心生恐懼的蝙蝠羣，烏壓壓的一大片。
而這又和餘無腦內的知識所違背了，蝙蝠應該倒掉在某處，而不是窩聚在一起。
策馬狂奔，提燈綻放光芒的角度越來越小，其深度越來越長。期間狼嚎，蛇跡和蝙蝠堆的影子仍不斷出現，可不管怎麼說，他就是沒有遭受到攻擊。
“無論是什麼東西，我不得不懷疑這裏不是無人區了。”
亡者，怪物和野獸都是單純的。它們表達自己的方式很簡單，不會這樣鬼鬼祟祟。但這裏不同，這裏到處透露出的都是鬼魅。在餘無的知識和記憶裏，會玩弄這樣把戲的存在就是人類。
尋找舊教堂的路順利得過分，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找到了。
燈光幾乎凝成一束，彷彿能透過磚石，滲透牆壁。
這座教堂不大，和亞楠與香橡的教堂都不一樣。它大概只有兩層樓高，最爲特別的是，在他它之前，有一條涓涓細流趟過。
是的，一條細流從某個洞口流了出來，形成了一個曲形，剛好就圍住了教堂的兩邊，流向不知道什麼地方。
“水是活的。”
餘無當然沒有去觸碰那些水，只是換成了左手提燈，他能看見溪水的清澈和流動。雖然只是很小的一股，但的確有其源頭，仍在流動着。
“我不能將你留在這裏，對嗎但你也不能跟我進入教堂，誰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所以...”
蘿蔔跨過了溪水，來到了教堂的逼仄的前院，那裏有一架不知道矗立在哪兒多久的杆子。不死人翻身下馬，將戰馬牽到那裏。
“如果有什麼東西攻擊你，狠狠的踹它們，我聽到聲響後會出來救你，除此之外”餘無用馬鞭抽打了蘿蔔一下，“別動。”
從馬背上卸下骨劍，餘無一手劍一手燈，走向了教堂的大門。
出於禮貌，餘無先敲了敲門。
結果，教堂的門被輕易的推開了，他甚至沒多用一點力氣。
噗。
門剛一打開，一具乾屍就倒了下來，餘無立即退後，任由它摔倒地面上。同時還有一根燒焦的木枝掉落，滾到了餘無的腳邊。
視界沒有給出信息，餘無只能用劍將它翻開。屍體套着一身灰僕僕的袍子，露出來的手腳和腦袋都乾癟到了極致，看起來和樹皮無異，像是有什麼東西抽乾了它的血液，又像是被火焰徹底蒸乾了似的。
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不死人跨過了它。燈光在進入教堂的一刻忽然熄滅，然後室內所有熄滅的火把和火架都同時被點燃。
“這...”
讓他感到喫驚的不是一驚一乍的光芒，而是教堂內的景象。
讓信徒禱告的座位被盡數摧毀，木片散落一地，理應懸掛在兩側的眷族雕像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而教堂最深處的敗葬之母像，原本應該輕撫着腹部的雙手斷裂了一隻，而另一隻看起來...像是在做懷抱狀。
這些這些都是周邊的零碎信息，最爲重要的，是在木板、石塊和雕像的環繞之間，存在着一尊高大的黑色...造物。
他的形象和之前在門上看到的騎士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姿勢是單膝跪在地上，反持巨大的戰矛刺向了地面的什麼東西。而在它的胯下，是一堆暗淡的黑色粉末灰燼。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他又發現了兩處信息。
戰矛刺着的，是一尊同樣黑甲的長髮騎士，體型和那個大傢伙根本沒法比，甚至比餘無還要矮小一些。它的頭髮披散，面目猙獰，似乎正在咆哮，右手中還握着一把斷劍，微微昂起，似乎還打算反擊。
這兩尊造物都十分的徑直，比起在亡角村教堂見到的眷族雕像都不遑多讓。
第二處，是巨大騎士的腹部和胸部分別刺着兩柄劍。胸膛那一處貫穿了心臟的部位，腹部那一把則...
“這看起來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