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公主 >受傷
    “殿下, ”裴玄清皺起眉頭,他站起身來, 皺眉道,“文宣雖然娶了您,是您的丈夫,您護夫心切,老臣明白,可是文宣也是裴家人,我大夏沒有當了駙馬, 就離了宗族的道理。他一時是裴家人, 就一世裴家人。還望殿諒。”

    “體諒什麼”李蓉冷笑,“體諒你們這些人忘恩負義鼠目寸光”

    “殿下, ”裴禮文急急開口,“您怎麼能”

    “閉嘴”李蓉一巴掌抽在裴禮文臉上,怒喝出聲, 裴禮文被她打蒙了,捂着臉呆呆看着李蓉。

    有了這麼一出,裴家一個人都不敢說話, 她轉過頭,盯向裴玄清,冷聲道:“你們今日爲何讓裴文宣來,本宮清楚的很。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今日打了他, 就算是給其他世家一個交代,給我一個警告。讓我不要建監察司多管閒事”

    “你們是不是覺得, ”李蓉環顧四周,“你們裴家如今算朝中大族, 裴禮賢門下省納言,位比宰相,裴禮文工部尚書,還有其他子弟若干,遍佈朝堂,所以你們就和那些世家一樣了他們要你們來找本宮麻煩,你們就迫不及待當刀要不要我提醒一下諸位,”

    李蓉嘲諷出聲:“你裴氏乃廬州寒族出身,此代之前,在朝中連個二流世家都不如,最高官位不過四品尚書。是裴文宣他父親裴禮之,帶着你們族人從廬州到朝堂,帶着你們從寒族到世家”

    “而如今呢裴禮之纔去了多久,你們就如此欺辱他們孤兒寡母。”

    “殿下,”裴禮賢冷着聲,“您這話過了。”

    “過了”李蓉笑出聲來,“裴文宣三年新科狀元,世家出身,如他這樣的身份,早就該在實權位置上坐着,可如今呢若不是娶了我,他還在當個獄卒都不如的芝麻小官你也就拿什麼世家弟子都需歷練糊弄溫氏,你能糊弄本宮嗎”

    “他病了,你攔着不讓人看;他出門交際,你不給銀錢,處處爲難;如今他在朝堂上,靠着自己,想爲裴家爭一條活路,你們要眼瞎欺他至此”

    “你們說你們是他家人,”李蓉一一掃過衆人,嘲諷出聲,“你們在意過他一分,幫過他一分嗎”

    “建立監察司,是本宮的事,也是陛下的事,你們就算把他打死,陛下也好本宮也罷,都不會收手。而你們也要記好了,你們裴家是怎麼上來的,別在高處坐久了,就忘了來路。”

    說着,李蓉轉頭看向裴文宣:“動手的是誰”

    裴文宣知道李蓉在氣頭上,不敢多說,只能老實擡手指了人。

    李蓉直接吩咐旁邊人:“把手摺了。”

    李蓉說完,便拉起裴文宣,直接便往外走去。

    大廳裏傳來兩個男聲的慘叫聲,李蓉領着裴文宣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來,停下步子,轉過頭來,看向裴家衆人。

    “今日本宮再最後說一遍,裴文宣,是本宮的駙馬,本宮的人。你們裴家若不喜他,那就將他逐出族譜,本宮陪他自己另立門戶。若你們要還要留着他,你們如何敬我,就如何敬他。”

    “至於溫氏,”李蓉猜想溫氏應該也在,她提高了聲音,“如果你學不會如何在意你的孩子,那你回你的佛堂,喫齋唸佛祭奠你丈夫一輩子。”

    “裴文宣已經有了新家,他有人管也有人愛。如果你擔不起做母親的責任,還請你不要給他找麻煩。他容得,本宮容不得。”

    “聽明白了嗎”

    李蓉掃向衆人,沒有人敢說話,被折了手的侍從在地上打滾哀嚎,李蓉見所有人不應聲,她轉過頭去,拉着裴文宣往外走去。

    她走得急,明顯是在剋制着情緒,裴文宣被她拖着,一動傷口就疼。可不知道爲什麼,被李蓉這麼拉着,一路穿過裴家熟悉的長廊小道,哪怕背上傷口疼着,他也有種莫名的欣喜。

    他覺得自己彷彿走在一條盛開了花的路上,李蓉拉着他,領着他走向一個全新的,未知的、卻格外美好的世界。

    他看着李蓉的背影,忍不住就笑起來。他拉着李蓉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他很想很想一直拉着她,一直跟在她身後,看她爲他展露所有的情緒。

    他才知道,當李蓉爲他失態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這麼盛大的幸福。

    李蓉拖着他一路出了裴府,到了門口之後,她終於才放開他,而後猝不及防猛地轉身,一巴掌抽到了裴文宣臉上:“你是傻的嗎他們幹什麼你不知道”

    “我算着的,沒事兒。”裴文宣看着李蓉生氣,笑容卻停不下來,李蓉聽這話更是怒極,她氣得笑起來,只道:“好好好,你什麼算着,你怎麼想過,如果今日你二叔鐵了心下手,讓下人藉着機會把你打殘打廢了,你這輩子可就完了。”

    “不會的。”裴文宣笑着,又道,“況且,你不是來了嗎”

    說着,裴文宣彷彿想起什麼:“你沒去蘇容卿喫飯嗎我特意吩咐了不要打擾你。”

    李蓉不說話,她盯着裴文宣,她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情緒,她就看着這個人,像沒事兒人一樣面對着所有,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和酸澀在心裏瀰漫。

    憐憫、可悲、可憐,夾雜着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讓她冷着臉,緊盯着他。

    “裴文宣,”李蓉終於開口,“你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多想想,才能覺得,你自己很重要,不要什麼事,都拿自己去拼”

    裴文宣沒說話,其實李蓉的表情和平日沒什麼不同,可那一瞬間,他卻彷彿從李蓉眼裏看出了水汽。

    溫柔浸潤在他心裏,讓他驟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麼幾分可貴。

    她擔心他,在意他,爲他不平,爲他心酸。

    裴文宣笑起來,他走上前去,抱住李蓉,他將這個人攬進懷裏,收緊了手臂。

    “我以後努力。”

    裴文宣低聲開口:“努力厲害一點,不讓你擔心了。”

    “我沒有擔心。”

    李蓉僵着聲:“我只是覺得你丟了我的臉面。你是我的駙馬,只能我欺負。”

    “好。”裴文宣笑着抱緊她,“以後我只給你欺負。”

    “裴文宣,”李蓉聽他服軟,語調也軟了下來,“你怎麼沒出息呀”

    “我錯了。”

    裴文宣溫柔道:“以後我再不讓人欺負了。”

    李蓉覺得裴文宣敷衍她,可話都說到這裏,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荀川領着人出來,大庭廣衆這麼被抱着,李蓉也有些尷尬,低聲道:“上馬車吧。”

    裴文宣應了聲,緩緩放開了李蓉,旁邊荀川走過來,看見兩個人,她朝裴文宣點了點,隨後朝李蓉彙報情況。

    李蓉讓裴文宣上了馬車,和荀川大概聽了一圈方纔她在裴家觀察的信息,只道:“裴家這邊我明日再找他們麻煩,你先繼續找羅倦,他人找到了嗎”

    “沒有。”荀川皺眉道,“他不在他家,已經消失好幾天了,我還在追。”

    “嗯。”李蓉點頭道,“你繼續追查吧,天色晚了,回去吧。”

    李蓉說完之後,便上了馬車,進馬車之後,裴文宣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除了臉色蒼白些,一切神色如常。

    李蓉冷着臉進去,坐到他旁邊道:“讓我看看。”

    “等一會兒到家,讓大夫看就行了。”

    裴文宣笑道:“你看了也沒用。”

    “轉過來。”

    李蓉冷着聲,裴文宣面色僵了僵,但他看了一眼李蓉臉色,最終還是轉過身,笑道:“嚇到別怪我。”

    說着,李蓉就看到他被血色染得斑駁的衣衫。

    方纔在黑夜裏瞧得不夠真切,如今在燭光下便清楚許多,李蓉靜靜注視着,裴文宣見她不說話,玩笑道:“怎麼,要不要我脫個衣服給你看看”

    “裴文宣,”李蓉啞聲開口,“你不疼嗎”

    裴文宣背對着他,過了一會兒後,他嘆息出聲:“殿下,我和您是不一樣的人。您出身高貴,許多時候,憑着身份和權勢,就能壓人。可我不行。倫理,道義,總有壓着我的東西,我做不到殿下這樣。”

    “同樣的話,今日殿下可以說,但我不能說。”

    裴文宣苦笑:“這日子微臣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讓殿下跟着受累,的確是微臣罪過。本來微臣不想驚動殿下,但沒想到殿下還是來了。但殿下別擔心,如今我受了傷,我娘是牆頭草,明日只要能說服我娘站在我們這邊,就可以找祖父談判,不說裴家要交到我手裏,但我父親那一份財產,必須要分到我這邊來。”

    李蓉聽着裴文宣說話,她也沒多回應,她從背後解開了裴文宣的腰帶,拉下裴文宣的衣服。

    裴文宣背對着她,感覺到她的動作,他知道她是想看看他的傷口,幫他簡單處理一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有一種無端的緊張升騰起來。

    李蓉看着燈光下裴文宣露出整個背部,他生得白淨,背影帶着讀書人特有的清瘦,血痕交錯在他的背上,看得有些可怖。

    李蓉看着那些血痕,馬車裏的燈光有些晃眼,她湊上前去,觀察那些傷口。

    呼吸噴塗在裴文宣的背上,裴文宣僵緊了身子。

    他覺得她離他太近,又恨不得再近一些,一時天堂地獄交疊在一起,李蓉輕輕將手放在他的肩頭,額頭輕觸在他沒有傷口的背上。

    “裴文宣,其實以前我嫌你沒錢,都是逗你玩的。”

    她低聲道:“以後別這樣了,看你這麼拼命,我不好受。”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