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中年人一番言語,梅長青覺着此人倒不像是個市井之人,雖衣着普通、手持撣子,但掩不住他舉手投足間的那股儒雅,當即笑道,“先生什襲以藏,唯肯擺一些“俗件”賣與“俗人”,小生又不是俗人,豈能看得上這些個俗物”
“嘿,你這小子倒是有趣,扇子本爲扇風,你如此挑剔,不肯爲本,何以說自己不是俗人”
“那先生呢”梅長青指了指中年人腰間掛着的紙扇,“先生這柄紙扇就不是俗物,爲何先生不願將普通紙扇隨身攜帶依先生之理,豈不說先生也是個俗人”
“老夫可不就是個俗人”
梅長青笑道,“俗人可從不會說自己是俗人。”
“那公子說自己不是俗人,豈不就是個俗人”
“孔夫子尚且喫飯,人世間尚有誰不是俗人”梅長青說話間向燕小乙搓了搓手指頭,燕小乙會意的從身上摸出一大錠銀子遞給他,“小生說自己不是俗人,是因爲我能買的起先生腰間這不俗之物,先生以爲如何”
“不賣,”中年人翻了個白眼,很乾脆的拒絕,“你這小後生也忒不講理,嘴上說自己不是俗人,卻用這世間最凡俗之物買老夫這“不俗”的物件,當真可恨”
待他話停,梅長青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笑道,“先生做買賣,不就圖的這世間最最俗嗎”
“這”中年人一時語塞,沒好氣道,“那你這銀子也不夠,老夫這扇子材質乃西南“烏木”製成,內裏有沈夢溪的題字,豈是你這區區一錠銀子能買去的”
沈夢溪題字梅長青一愣,隨即恍然,沈老是大周有名的大儒,自己身在福中,家中有沈老不少的手書,自然沒覺着什麼,可在外人眼裏,那可就是“一字千金”了。便搖頭笑道,“如有沈老先生的親筆題字,確實不是小生這些許俗物能買。”
說罷,沒再言語辯論,轉身從那堆半成品中隨意拿了一柄普通紙
“公子難道不打算買老夫這“不俗”之物了嗎”
“買不起”
梅長青拒絕的乾脆利落。
“”
中年人又似乎升起些“惡趣味”,有意逗弄梅長青,勾引道,“公子可想清楚了,這裏間可有沈先生的題字,若公子肯買,老夫興許會讓價與你。”
“先生預作價幾何”
眼神一轉,中年人狡黠道,“老夫與公子投緣,便作百兩紋銀如何”
“百兩紋銀”梅長青一怔,隨即覺着好笑,便道,“先生這紙扇雖是烏木所制,些許烏木卻也值不了一兩銀子,豈不說單文成先生幾個字就作價九十九兩”
“哦”梅長青也來了興趣,“不知先生這裏除了賣,也收嗎”
“看是何物,若公子拿出的似沈夢溪這等親筆書法,老夫便收。”
“倘若小生拿出的也是沈先生書法,亦如先生這般價格嗎”
“商人逐利,買賣自然要有差價,當然,老夫只會稍許扣些,差價不會太大。”
“那好,小生也不問先生多要,就一字一兩紋銀,小生有沈先生手抄論語一本,共計一萬一千七百零五字,其中的沈先生親筆註釋不算,就當是免費贈與先生,先生且準備一萬兩白銀與小生,若先生答應,小生這便讓小乙去取來如何”
“這”
中年人聽的一頭黑線,心道,你小子不是在戲弄老夫嗎帳還能這麼算不過梅長青話語間似乎並未有故意逗弄之意,莫不是這小子真有沈兄的手抄論語那二人又是何等關係族親師徒當下不禁好奇的問道,“小公子自哪裏來”
梅長青笑道,“小生自錢塘來。”
“錢塘是了,如今沈兄在錢塘任職,你能有沈兄手書,倒也合理,卻不知你與沈兄是何關係”
聽中年人口稱沈老爲沈兄,梅長青知是沈老故人,便禮道,“沈伯父乃家師友人,不知先生是”
“老夫宋白,與沈夢溪乃同期進士,你我此間偶遇,也算是有緣相會,你既稱沈兄爲伯父,便稱老夫也爲伯父吧”
梅長青一愣,心道,怎生人間處處遇“伯父”
當即也不敢怠慢,恭敬禮道,“學生梅長青,見過宋伯父。”
“嗯,”宋老滿意的點了點頭,擡手虛扶,問道,“你師既與沈夢溪爲友人,想必與老夫也是相識,長青可否說下名諱”
“這”梅長青猶豫了下,本不好意思拒絕,但一想到文成先生至錢塘乃是朝廷祕密,便搖了搖頭,一臉歉意道,“還請伯父見諒,家師曾有言,他的名諱暫時不方便外透。”
“哦那便罷了,老夫也僅是好奇而已,此人能有長青這等玲瓏弟子,端是種福氣啊”
“伯父過獎,能得老師垂憐教導,是弟子的福分。”
宋老點了點頭,欣賞的打量着梅長青,心道,旁人若得自己誇獎,往往都會欣喜的忘乎所以,而此子卻只是淡淡的自謙幾句,果然不是“俗人”。
隨即靈光一動,心裏有了盤算,指着那羣人道,“老夫的摺扇乃沈夢溪往年所贈,自是不好轉贈與你,不過,那裏卻又一把“不俗”的紙扇。此店家乃老夫好友,他這人性格有些怪異,因好扇,便開了此間店鋪,早前他得一柄“降香黃檀”的珍貴紙扇,奈何他自己喜好羽扇,卻又不捨將之送人,也不願賣作他人,於是,他便想了個注意,在門外貼出告示,若誰能寫一首關於扇子的好詩,他便願將此扇相贈,長青若真想得一“不俗”紙扇,何不去試試”
一柄”。。””。””””。””””。””。””。””””。””””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