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算了算，李泌來荊州已是大半年了。李琮就問道：“小先生此次回去，何時再來？”</p>
李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來，就只好說道：“來此無期，倒是你二人可常回長安，我在書院等你們。”</p>
李琮和張九齡一聽這話，心裏就有些難受。李琮又說道：“我已是司徒，這屬官裏有四品上的官職，不如……”</p>
不等他說完，李泌就說道：“得了吧，我還是自由自在的好。做了你的屬官，就是你再慣着我，我見了你也不似今日這般隨便自在。”</p>
兩人都知道李泌不喜歡受約束，也就斷了讓他在此做官的心思。</p>
李琮心有不捨，總覺得欠了李泌點什麼，就又說道：“小先生，既然你去意已定，我這就安排親王衛隊，護送小先生回長安。”</p>
李泌笑了笑，道：“謝過慶王好意。只是，大唐此時海晏清平，行者雖萬里不持寸兵。你那衛隊跟着我，只是講排場而已，並無用處。”</p>
張九齡雖然也知道這一路上很是安全，可他覺得李泌到底是年少，武明娘還是個女的，就也堅持讓李泌帶着侍衛隨從。</p>
兩人一再堅持，李泌就說道：“你等不必再勸，那侍衛我肯定不會帶着。此間楊綰留下，我與我阿姊回去。老友，那車伕你還要借我一用。”</p>
張九齡無奈的搖搖頭，道：“那是自然。”</p>
三天後，李泌和武明娘辭別李琮等人，騎馬向西北方向而去。李琮和張九齡等人看到她二人騎馬走遠了，便又登上城門樓子，朝李泌等人走的方向望着。</p>
直到那二人化作天邊兩道白影，李琮和張九齡才收回目光，相互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兩人都看到對方眼中都是隱隱有淚。</p>
武慧妃死後，玄宗算是徹底崩了，崩的直接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了。沒了武慧妃，玄宗痛失所愛，遍尋宮中，竟然是六宮粉黛無顏色，沒一個比得上武慧妃的。</p>
於是，心裏覺得空落落的李三郎開始徹底放縱自己，整日搞那些外人見了必然不恥的事情。</p>
比如，他會讓他那些妃子們都聚集在後花園裏，然後他坐在妃子們的對面，極有耐心地花大半天的工夫，看蝴蝶會落在哪位妃子的腦袋上。</p>
然後，他就會和腦袋上落蝴蝶的妃子同牀共寢一晚。這種用蝴蝶替他選妃的作法，可以稱爲蝶爲媒。</p>
只這樣也就罷了，有時候他還會設賭局，和那些妃子們擲色子賭錢，贏了的妃子不但有錢可拿，還可佔有他一夜。</p>
這些事雖是後宮裏的事情，可一位帝王這樣做，明顯有荒淫無度的嫌疑。可此時已經沒了韓休，也沒了張九齡，玄宗做這些不恥之事的時候，並無外人進諫。</p>
這樣一來，他就玩的很盡興，很別緻。可盡興之後，就是更深的失落感。這一切，都被玄宗最忠誠的那位老奴高力士看在眼裏。</p>
高力士不忍心見他這樣，就覺得自己該出手給聖人分憂解難了。</p>
這兩件事情，高力士都想着要爲聖人解決。當然，高力士認爲首先要解決的是儲君一事。</p>
玄宗三十個、哦，已經只要二十七個兒子了。只要一日不選定儲君，這二十七個兒子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還會死幾個。</p>
就連玄宗自己也明白，這些兒子就像是一羣好鬥的鵪鶉，只要圈養在一起，就會互相傷害，啄食對方。</p>
況且，他們各自的孃親，還有他們孃親的家人，哪一個不想着讓他們繼承大統？</p>
就是這些皇子們無心爭奪儲君之位，也會有好事之人去鼓動他們，去挑唆他們。</p>
對此，玄宗和高力士都深信不疑。有儲君時，宮中尚且不得安寧。沒有儲君，那就更不得安寧了。</p>
主僕兩人都想到一塊去了，都怕這些皇子們做出互殘的事情。玄宗確實覺得選太子一事已是勢在必行。可到底讓誰做太子，他實在是拿不定主意。</p>
也有人想着，長子李琮是最好的人選。此時讓他做太子，估計是順應自然之事。只可惜，天意弄人，好好的一個皇子被野獸一巴掌破了相。</p>
至於玄宗，他看中的是三郎忠王李璵，還有十八郎壽王李清，十六郎永王李澤。李璵仁孝，且行事寬嚴相濟，有幾分帝王的樣子。</p>
壽王李清厚道，知書達理，待人仁厚，還是武慧妃所出。至於永王李澤，機靈聰慧，少年老成，倒是與當年的自己有幾分相似。</p>
這三人……唉，沒兒子鬧心，兒子多了也鬧心。</p>
玄宗唉聲嘆氣的樣子，高力士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雖是猜到玄宗爲何嘆息，可玄宗不問他話，他主動說出有關選擇儲君的事情，是爲大忌。</p>
不過，高力士還是問道：“大家何以悶悶不樂的樣子？”</p>
玄宗瞥了他一眼，慢慢說道：“你爲我家老僕，難道還猜不透我的心思嗎？”</p>
高力士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問道：“可是爲儲君未定一事？”</p>
玄宗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p>
高力士又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老奴記得張九齡爲相的時候，曾在此說過什麼遴選太子一事。只是，老奴私下裏細細想過，張九齡說的這辦法雖是有幾分道理，可諸位皇子深居宮中，外臣多有不識，如何讓他們遴選？”</p>
玄宗聽他說完後，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道：“張九齡性直，怎麼會想出這個法子？實乃書院李泌的想法罷了。”</p>
高力士朝前一步，低聲說道：“老奴也聽說了，這個法子確實是李泌想出來的。只是，這李泌還說過，這個法子只可說說罷了。</p>
若是真的想用，就要讓各位皇子去往大唐各地，做縣令也罷，做刺史也罷，就是去邊關做一名軍卒也罷，是龍是虎，總要讓他們各顯其能纔是。如此，方知他們當中誰可做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