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高三畢業生走了,不然食堂更擠。”
江永波慶幸道:“聽說到了高三,放學前最後一節課的老師都會提前五分鐘下課,爲他們提供方便。不知道我們到時候,會不會也有這種待遇”
聞言,張翰林笑道:“肯定會有的。”
記憶裏,暑假過後隨着二樓食堂也投入使用,雖然新高一生加入了“搶飯大軍”,但整體來說還是寬敞許多。
到了高三下,幾個科目的老師也不再拖堂,反倒會估摸着時間提早下課,爲的就是讓他們這羣準畢業生免去和其他年段同學排隊的辛苦,儘早喫飽。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食堂留給他們的美好回憶之一。
當然,如今重生回到高一下的張翰林,離那些福利待遇還很遙遠。
走上一道十幾節的石階,兩人可以看到五層高的宿舍樓近在眼前。
樂和一中是附近兩個片區最好的高中,在海巖市的一級達標校中排名前四,咳咳,其實就是第四。
一中生源大多來源於這樂和區、樂羽區這兩個片區,家在附近的學生自然選擇走讀,住宿生的比例甚至佔不到全校的一半。
尤其是上了高三後,住宿生比例又進一步下滑。
很多學生選擇外出租房,求的是一個安靜複習的環境,也因爲如此,住宿生人數愈發顯得稀少起來。
這時候的宿舍樓條件還很簡陋,遠不像未來大興土木後那般“奢侈”,再裝修自不必說,甚至在旁邊的空地又新蓋了棟宿舍樓,一應設施十分齊全,照顧到住宿生的方方面面。
要知道這時候的學生宿舍,都還沒有安裝空調和獨立衛生間。
到了夏天,每間宿舍頂上只有兩臺風扇旋轉着送來清涼的慰籍,往往剛洗完澡又出一身汗。
宿舍樓的兩扇大門敞開,這會兒已經有學生三三兩兩地回來休息。
張翰林兩人朝右拐,經過澡堂和洗漱池,就來到了一處宿舍隔道相望的長廊。
“高一時候的宿舍好像是在右手邊,從這兒數第二間。”
儘管畢業了多年,張翰林已經記不清宿舍門前的號牌是多少,卻對宿舍大概的位置還有印象。
高一年一到七班的男生住在這頭,而八到十四班的則在另外一側。
至於女生,那得三樓往上了。
“還是男女同住一棟樓,嘖嘖。”
張翰林想起來了,二樓通向三樓的樓梯口常年坐着位樓管阿姨,倘若遇到想偷偷溜上來獻殷勤的男生,那非得逮住好好教育一頓不可,警告一次後要是再犯,只能請家長了。
這種男女同住一棟樓的情況,直到新宿舍樓建起纔有了改善。
112,是這間嗎
幾個舍友去校外喫還沒回來,門也沒加鎖,張翰林在宿舍門前猶豫了片刻,身邊的江永波卻毫無遲疑,徑直拉開門栓推了進去。
從這個角度,已經可以看見宿舍裏的全貌。
八人間宿舍,四張牀分上下鋪。
他睡在最裏面靠近窗戶那張牀的上鋪,下鋪是江永波。
這時候天已經熱起來,舍友們都把冬天的被褥收起來,各自的牀鋪上隨意散落着一條條被套和毯子。
張翰林往前走兩步,靠近門這一側,兩臺儲物櫃隔門相望,這些儲物櫃分作好幾個格子,雖然看起來不算大,但是用來存放衣服和雜物、零食等物品已經足夠。
“嗯還有個鏡子,我怎麼把這給忘了。”
張翰林朝右轉過90度身,一面半身高的鏡子映入眼簾。
最先注意到的,竟然是身上的校服。
樂和一中校服分爲夏三套和冬兩套,各有千秋。
其中夏季的三套校服,上身爲白色t恤,領口處有兩個鈕釦,而與腋下齊高的地方出現兩道藍黑色橫紋,右上角則是樂和一中的圓標校徽圖案;
下身分爲薄款長褲和短褲,兩側都有藍白條紋,看上去簡約大方。
至於冬季的兩套,上身爲白色長袖外套,與夏季上衣款式相同,下身則是加厚的夏季長褲,穿起來略顯寬大。
說起來,樂和一中的校服質量倒是不錯,尤其是夏季短褲,張翰林在畢業多年後,還偶爾會穿着它在街上散步或是當睡褲使用。
緊接着,張翰林有些恍惚,看到了懸掛其上的鏡子中,呈現出了他此時的模樣。
也許是剛從食堂喫飯回來,額頭滲出了幾滴汗珠,他凝視着自己簡單的“學生頭”,也就是普羅大衆的平頭,看上去剛剪過不久,兩邊的鬢髮清爽細碎。
兩道眉毛烏黑濃密,眼睛只能算中等略大些,透着炯炯有神,臉頰處長了好幾顆微紅的痘痘,按上去會有點疼,脣邊冒出了一層不算太過濃密的青黑鬍子,摸起來並不堅硬,反倒有些柔軟。
“平平無奇,也就比普通男生小帥一點的長相啊。”
張翰林看着鏡子中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雖然不再是後來他見慣了的那張成熟臉龐,卻是曾經最美好的年少時光。
那些沉迷電子設備導致眼睛逐漸近視不得不佩戴眼鏡的過去,那些擠掉痘痘卻留下坑坑窪窪的疤痕的過去,那些由於壓力太大發際線瘋狂後退的過去,統統化作夢幻泡影。
再也不會有那個穿着黃色戰袍穿行於大街小巷中的外賣小哥,再也不會有那張臉頰浮腫雙眼烏黑的疲憊面孔,再也不會有那道在昏黃路燈下蹣跚行走的孤單身影
“鏡子裏面,像看到人生終點。或許再過上幾年,你也有張虛僞的臉。”
驀地,張翰林想到了這首可能幾年後才發佈的歌,來自s.h.e的你曾是少年。
此時此刻,站在鏡子前的他,不禁遙想擁有着無限可能的未來,十七歲的生日還沒到,我尚是少年。
“當我和世界初相見,當我們曾經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