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回到病房時，老爺子已經被護士扶起來，靠在牀頭。
手指，正撫摸着她的獎盃，蒼老的眼眸裏瀰漫着一層霧氣。
見她進來，護士默默退了出去。
姜夕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眉眼間盡是笑意：“我送的禮物，外公喜歡嗎？”
姜啓勾脣一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臉，蒼老的面容有些病態。
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姜夕明白，給他拿了紙筆。
老爺子顫顫巍巍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夕夕很棒，外公和你媽媽都很高興！
姜夕滿意的笑了笑，“醫生說，你今晚就可以出院了。”
提到出院，姜啓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低頭又寫了幾個字。
“雪兒怎麼樣？我想去見見她。”
看到姜雪兒的名字，姜夕目光頓時冷卻，嘴角扯出一抹裹挾着戾氣的弧度。
外公不提，她都快忘了，這次意外是誰造成。
姜夕抿着粉脣，垂着眼眸，不作聲。
看出她的不悅，老爺子捏着筆，繼續寫：“這件事，是外公的錯。”
姜雪兒是外公一手養大的，如親孫女一般對待。
外公的車這次撞到她，心裏定全是愧疚。
“好，我讓人推輪椅過來。”
她也知道，不見到姜雪兒無恙，外公不會安心。
——
聽說姜啓往自己這兒來了，姜雪兒嚇得將手機扔到枕下，狠狠的揉紅了眼睛。
整個人看起來，總算有點病人的虛弱樣。
“吧嗒”一聲，房門打開，姜夕推着姜啓走進病房。
猜到姜夕會來，可對上女孩兒那張漂亮冰冷的臉蛋時，姜雪兒心臟還是抽搐了一下。
按照計劃，姜夕會死在意大利。
老爺子會因爲對她愧疚，準她回家。
又因爲失去唯一的親孫女，將所有的愛放在她一人身上。
計劃雖然沒有完全成功，可瞧着老爺子看自己的眼神，姜雪兒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爺爺......”
姜啓還未說話，姜雪兒的眼淚便簌簌而下，聲音夾雜着哭腔：“對不起爺爺，是我害您變成這樣的。我......沒臉見您，更沒臉請求您的原諒。”
聽見姜雪兒的哭聲，趙春華立刻附和着，“雪兒，你也是太想念老爺子，想見他纔會撞到車。別哭了......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情緒不能太激動。”
腦震盪......
姜啓的視線落在姜雪兒額頭，又滑至她打着石膏的腿上，難看的臉色，越發蒼白。
見老爺子心軟，趙春華立刻轉身，“噗通”跪倒在地，聲淚俱下。
“爸，雪兒做了那麼多錯事，讓夕夕受了委屈，是我沒有教育好。”
“但她是您從小看着長大的，爲了見您，尋求您的原諒，連命都可以不要。”
“求求您，再給她一次機會吧。不然......”趙春華回頭看了眼姜雪兒，沙啞着聲音道：“我害怕她想不開......正國他在精神病院，已經被折騰掉了半條命。如果雪兒再有點事，我還怎麼活？！”
越往下說，趙春華哭得越發厲害。
呵。
姜夕卻像看好戲一般，看笑了。
姜雪兒打算一箭三雕......
讓外公自責，鬆口放她回家，又巧妙的提及姜正國，運氣好還能將那個垃圾一起救出來。
老爺子的心本就軟，又因爲愧疚，擡眸看向姜夕：“夕夕，這件事......”
“姜雪兒雖然受了傷，可她做過的事我永遠不會原諒。”姜夕打斷姜啓的話，輕聲細語的開口：“她想回姜家，不可能！”
聽見姜夕的話，姜雪兒臉色大變，不管不顧的從牀上坐起，淚眼婆娑的盯着她。
“姐姐，你沒回姜家的這十幾年，是我一直陪在爺爺身邊，讓他享天倫之樂。你回到姜家後，我父母所有的愛都給了你......”
“我不過就是嫉妒你奪走所有寵愛，想不開做了錯事，你非要將我趕盡殺絕嗎？”
“還是爺爺真的不念留情，有了親孫女，就不要我了？”
姜雪兒的眼淚越掉越厲害，聲音委屈得讓人心疼，“爺爺，您別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改！”
激動之餘，不小心碰到受傷的腿和額頭，姜雪兒疼得出聲。
趙春華急忙叫來醫生，一時間，整個病房變得亂糟糟的。
姜夕站在姜啓身後，看着老爺子逐漸難看的臉色，眸色暗沉下來。
姜雪兒說的是實話！
她不在姜家這十幾年，是她一直陪在外公身邊。
她回到姜家後，姜正國夫妻倆狼子野心，“捧殺”的寵她。
她可以狠心的將她們一家三口趕盡殺絕，可外公做不到。
醫生離開後，姜雪兒也冷靜下來，不停的擦拭眼淚。
“爸，雪兒她摔斷了雙腿，不知何時能站起來。”趙春華卑微的蹲在姜啓面前，低聲道：“如果心情陰鬱，可能這輩子恢復不了。老爺子，您真的忍心讓她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嗎？”
姜啓抿嘴，握住姜夕的手，表情凝重，儼然已經被說服了。
“好。”
姜夕抓着輪椅扶手，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無溫度的笑容。
好？
聽見姜夕的話，姜啓表情怔住。
趙春華和姜雪兒的眼淚也停了下來，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她同意雪兒回去了？
“夕夕，你......”
趙春華喜極而泣，感謝的話到嘴邊，情緒還沒醞釀起來，就聽見姜夕冷笑着開口。
“你衝上來撞傷自己，還驚嚇到外公，本就是你的錯。我沒有找你算賬，你反而怪罪起外公來了......”
姜雪兒：“......我沒有。”
彷彿一盆涼水砸下來，她慌亂的看了眼老爺子。
“外公心善，念着舊情。若你一輩子站不起來，他也不會好過。”
姜夕指腹輕瞧着扶手，清澈的眸子盯緊姜雪兒，目光冷得讓人心悸，“但是，要我與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可能。”
“姐姐......”
聽見姜夕話鋒轉了，姜雪兒又準備哭。
“既然你見了外公，才能恢復健康，讓你見就是。”
姜雪兒和趙春華對視一眼，紛紛蹙眉。
完全沒想到，姜夕會來這麼一招。
“看你們的表情，像是不樂意？”姜夕冷笑，“難道你們想回姜家，並不是爲了外公，而是別有目的？”
姜雪兒臉色突變，被懟得啞口無言，可很快冷靜下來。
只要能見到老爺子，她還擔心後面的事沒法成功？！
想着，姜雪兒眼底浮現一抹譏誚、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