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六十七章 殊路 編逆曲廢黜太子位
    宮中,新王登基,衆臣上奏,擇定吉日舉行祭天大典,並紛列祖制,奏議令太子譜寫祭天曲。宋連城得了旨意,便日日於東宮閉門作曲,待第十日呈上曲譜,衆臣見之個個驚歎,無不稱讚:“真乃曠世奇作!”

    當朝國師諸葛怒心卻大怒道:“什麼曠世之作,分明就是謀逆之作!”

    朝臣忙問爲何,國師將譜中諸如十一徽勾四弦、三徽勾四弦、六徽勾四弦指出道:“此曲怪音連連,依臣看,不像穹宇之曲,倒像是異世之曲!異世之曲,亡國之音!大逆不道!”

    一部分大臣沉吟半晌之後,紛紛改口,都說確有些疑問。畢竟,穹宇開朝以來,大臣們無一不是精通琴律,確實從未見過各琴曲中有此“怪音”的。

    隨之,又有一部分大臣鑑於皇后黨的威勢趁機附會幫腔,添油加醋胡說一氣不算,還十分心領神會地紛紛下跪,懇請聖上廢去此曲,甚至廢黜太子。

    國師一職雖無實權,卻位高言重。諸葛爾雅之所以會成爲皇后,除卻她爲罄帝誕下一子一女之外,更因其父諸葛怒心曾是師曠琴尊師遙的師弟,在當年名震如雷。

    因爭奪琴尊之位失利,諸葛怒心心生一計,孤身前往如今穹宇之澤的屬地,在一片未曾開荒的大地上找回了被馮泣滅門之後在那裏避難的一衆琴師。

    其中以伶官琴門爲首。諸葛怒心以他們爲主心骨,一手組建了守衛王宮的琴師力量,也就是今日的伶官衛,並因此舉被封國師,與朝堂之外的師曠勢力相互抗衡、相互牽制。

    朝堂之上,無人敢駁。

    宋磬帝拍座道:“此曲是謀逆之曲,如何可證?怕也是無人敢奏!既是新朝,太子破陳出新,譜出新音,本是好意,如何至此!你們若不信他,朕信!祭天就用此曲,就此一證!”

    衆人見聖上發怒,便暗暗偷覷國師眼色,見他不言,也都緘默不表。

    宋磬帝遂命梨官前往洛象琴門請琴尊甄易推算祭天大典的吉日。梨官帶回一條以竹筒封印的小箋,卦象書在其上,乃是吉中兇,上有兩行小字:中秋月圓人難圓,天命可爲不可爲。

    磬帝於殿中扶額道:“易尊可還說了什麼?”

    梨官俯首皺眉道:“易尊沒說,只嘆氣而已。聖上……若有凶兆,不如就不擇中秋這一日祭天?”

    “若有更好的日子,還會得此籤嗎?”宋磬帝搖頭嘆惋,“就那日吧。”

    於是,中秋祭天大典順利舉行,太子撫琴作曲,四方祥瑞雲集。青龍騰舞,白虎奔躍,朱雀吐火,玄武噴泉。七彩祥雲佈滿天空,奇珍異獸各出山河,一片吉兆。

    然而,夜宴過後,吉轉爲了兇,宋清歡眼睜睜地看着父皇被宋楚吟及王武仁一起謀害。

    次日,磬帝被確診爲風癱。皇后密詔國師及心腹大臣商議之後,宣佈了一道看似極爲留情的懿旨,曰聖上病危皆因太子擅譜異世之曲所致,按罪廢黜;念先王隆恩,留其羽王位,擇日入師曠琴門重修琴道,以作警戒。

    事實上,這條並不算重責的旨意卻是放長線釣大魚的蟲餌。只要宋連城在師曠再犯一條罪案,諸葛怒心就可以藉機徹底剷除師曠琴門,那個讓他一見就能感到屈辱的地方。

    同時,皇后又道:“聖上病重,改擇一重要之人監國。”

    衆大臣自然首推國師,皇后卻只搖首,衆人又道如今太子被廢,商王殿下英明賢德,不如奏請聖上立其爲太子,監國輔政。

    彼時皇后心中雖有疑惑,並不能確定罄帝之病乃是宋楚吟暗下毒手,因此試探商王,公然問他能否承此大任,商王一再推脫,只道:“大殿之上滿朝文武無不心繫社稷,兒臣亦願爲國肝腦塗地,只是如今父皇病重,手足分離,兒臣未盡片刻孝心,如何能虛擔儲君名分?”

    如此回答堪稱完美,朝政大權自此落入皇后手中,朝中大小事務明裏暗裏全由她父女操控決斷。

    陳百納在外聞訊,匆匆回京。深夜,他剛剛踏入家門,諸葛怒心就率伶官衛包圍了將軍府,宣讀其謀逆罪狀,繼而抄家滅門。

    羽王的生死同盟就此被殲滅,陳百納千辛萬苦在外蒐集到的證據也被付之一炬。

    ***

    手爐炭盆之中的火又滅了一輪,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宋清歡不再說話,顯然有些疲累。

    修靈則看着天邊想道:“怪不得偏偏會在流光祕境遇見羽王,不知他是否從百納處得到了消息?”

    宋清歡餳着眼推她,“你可還怪羽哥哥?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還天下一個太平,不得不使用權謀之計。若皇兄真與葉玲瓏勾結,真不知此次回去又要發生什麼大事。”

    修靈則正要搭話,卻聽她又嘆道:“異世之人事物也並不一定全然不好,只是沒有人寫一部《異世錄》教我們看看,否則說不定還受益匪淺呢。”說罷,推她回房睡去。

    修靈則心下一動,笑了笑,任憑她推着走了。

    又過幾日,霞尊點了十個內門弟子,外加修靈則、宋清歡二人開拔入京。諸人聚在煙霞樓商議行程。公孫長琴斜身靠在貴妃榻上,手肘支着頭聽幾人提議。

    有兩三個說御琴好,距離最短也最快捷,兩三日便可抵達。

    還有五六個說走官道,尤其是真趣說得最爲積極。

    原是因爲官道只逢一年中節慶假日、盛事朝會之時才向各個大小琴門開放,以示對琴師的尊崇。而此次放道,正是爲了師曠琴門的神人暢記譜遊。

    官道道路寬敞平坦不說,沿途更有官設商鋪、驛館、酒樓、集市,高檔大氣,盡顯皇家風範。真趣郡主本就是官家人,早已藉機拉攏門中姐妹組成一團,故而聲勢頗高。

    霞尊只管聽着,頷首“嗯”了一長聲,“不錯。那就這樣……”他看了前頭說御琴好的二個道:“你們兩個,和你們的二師姐御琴去,想必要比我們早到些時日,可先做安排。”

    一旁,真趣竊笑偷樂,未料公孫長琴又對她道:“真趣既是郡主,不如做個東道,帶你師姐妹六人走官道,恰好往年她們也從未湊過官家的熱鬧。”

    真趣愕然,“那……師尊你呢?”

    公孫長琴笑道:“御琴直飛最是無趣,官道擁擠更是烏煙瘴氣,本尊年紀大了,既經不起乏味,也經不起吵鬧,不如與剩下幾個憑興而往,不擇道而行,只挑風景好處隨路過去。”

    真趣一聽,越發傻了眼,眼看剩下幾人,只不過公孫長琴、修靈則、宋清歡外加一個的年紀尚小的小師妹紫卿而已,心中懊悔不迭卻不能發作,只能強顏稱是。

    宋清歡本不願與真趣同行,加之官道多有宮中人員出沒,商王若知道消息,定會派獨幽保護她,便不支聲,寧可與霞尊神出鬼沒地回去。因而,修靈則雖想早早去師曠,也只能不急於這一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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