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八十二章 點撥 冷元子恰逢暖心人
    二人對視片刻,急急忙忙把證據一兜,丟了狗關了門,隨手將門封印,匆匆趕往乾明殿。

    乾明殿上,師遙正在看拂雪的答案,一張地圖上繪着排兵佈陣的記號。他忽見二人弟子急急忙忙兜了一堆破紙來,隨手撿了一片查看,頓時氣得眉毛倒豎。

    這些字跡顯然出自宋連城之手,而其上所書,正是剛剛他出的考題。怪不得,剛纔拂雪輕車熟路排着陣仗,沒有絲毫猶豫和思考。

    “住手!”師遙喝道並且宣佈:“宋連城、百里拂雪考覈舞弊,取消神人暢入谷資格,即日起,二人罰入摸象樓思過三十日整!”

    百里拂雪被唬了一跳,聞言甚覺莫名,急道:“我哪裏舞弊了?”

    師遙拂袖,將筆記殘頁及碎紙片齊齊掀至拂雪跟前,“這是在你房中發現的。”拂雪忙撿起來瞅,愣怔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又看宋連城。

    宋連城心下也覺得莫名,雖說他確實替拂雪預測了試題,並且親自寫了一卷重點要錄讓宋清歡轉交,但卻從未聽師尊提及過考覈內容,何來泄題舞弊一說?一時只皺着眉不說話。

    拂雪焦急地指着宋連城跺腳道:“還大師兄呢!好大一個坑!”又跑去拉宋清歡,“師姐可以作證,前幾日我只與小明玩耍,那些東西我不曾看過的!”

    宋清歡雖想幫他說話,可畢竟她不是時時刻刻在他身側,也不敢睜眼瞎說,況且此時又見師尊異常嚴厲地望來,只能默然不語。

    宋連城越發覺得奇怪,傳音問清歡道:“究竟怎麼回事?”

    見她卻仍是抿嘴不語,便知其中定有隱情,只能道:“稟師尊,弟子確實爲拂雪預測考題,只是不曾料到與師尊所考如出一轍。——弟子有錯,願承擔一切責罰,但此事與拂雪無關,還望師尊另出題重考。”

    師遙道:“所有人的考題皆是一般,若偏偏爲他改題,豈非反倒成了本尊不公?再說他說不曾看,便真不曾看?”

    “我沒扯謊!我沒扯謊!”拂雪大嚷,卻被師遙一掌禁聲道:“送他二人去摸象樓!”

    恰纔兩個弟子又只能忐忑送他們上路,幸而宋連城也不反抗,一路上只教他們將恰纔之事細細解釋,思忖之後,已猜出了八九,也就安然接受了此等安排。

    ***

    散了課,宋清歡一溜煙跑了出去,將考覈結果告知修靈則。

    修靈則細細一想,也覺得十分蹊蹺,琢磨道:“羽王殿下親口說過絕不會舞弊,他也定不會舞弊;拂雪雖是孩子心性,偶爾調皮搗蛋,卻也從不說謊。你又說那兩個弟子素來老實厚道,難道是……”

    說着,便往門外走去,“師尊定知其中隱情。”沒走幾步,風盡歌迎面而來,開門見山對二人道:“不必爲拂雪求情,也不必怨你師尊,此事是本尊的意思,——”

    宋清歡見他欲言又止,知是礙於自己的緣故,便主動請辭,匆匆離去。風盡歌這才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打算讓拂雪進入神人暢。”

    “你們?”

    遙尊現身,遙遙走來道:“眼下局勢動盪,神人暢十分不安全。

    神人暢之來歷,你應該都已知曉,現如今,仍有許多人認定當年堯祭祀撫琴感動上天,使天神降臨,而這神人便藏身在今天的神人暢山谷裏,得神人便可得天下。”

    修靈則驚訝不已,卻見遙尊笑道:“靈姑娘不必驚訝,風尊已將拂雪之事告訴本尊,而你們在玄默的所作所爲,本尊亦早有猜測,只是尚不明白爾等是如何入境的,——”

    他見修靈則一臉懵懂,料她也不知,蹙眉暗暗揣測:聽聞師祖曠當年與紅塵有過一段姻緣,莫不是那時……”

    修靈則趁機問道:“敢問遙尊,神人暢中當真有神人?”

    師遙頷首,“按師祖留下的典籍記載確有其人,是一個名叫‘扶麟’的神仙,只是我等也不知如何尋覓到他,只能通過復原琴曲姑且試之。但千百年來,總有想要另闢蹊徑之徒。”

    “所以,記譜遊除了各門子弟,還會有許多想請神人出山的勢力暗藏其中,譬如商王黨、羽王黨、諸葛一派,甚至葉玲瓏……都有可能出現?”修靈則自語道。

    風盡歌頷首:“不錯,所有人都想找到神人,但是神人畢竟只是傳說,而開天石卻不是,若拂雪出現,萬一暴露力量,後果可想而知。”

    師遙道:“若能請出神人,就能幫助拂雪封印開天石。且不說他既已是我門中弟子,便是爲了天下蒼生,本尊也自當竭力促成此事。只有一點,若他最終救不得,諸位休怪本尊無情。”

    二人一時不語,只看着師遙辭別離開,相對站了半晌。

    風盡歌眼望修靈則憑欄而立,一時忘情,忽然道:“上次你說要送你師姐師兄的禮物可還在?”

    “自然。”修靈則頷首,“師尊不怪我了?”

    風盡歌沉默片刻道:“怎麼只有他們的,沒有本尊的?霞尊倒還有支鳳吟釵。”

    “是風吟釵!”修靈則連忙糾正,她探了一眼風盡歌,只見他神色如常,便沒有再多想,“既然師尊也要,我也爲師尊做一個,且讓我想想做什麼纔好。”

    風盡歌默默頷首,“你想,本尊去尋北辭。”言罷,裝模作樣離開了。他不由有些後悔自責,只能匆匆回屋緊閉房門,喚琴再奏《清心咒》。

    ***

    眼下修靈則最放心不下的,實是拂雪受冤被關禁閉肯定不甘心,且還是與宋連城同在一處,想來也不可能和睦相處,於是親自下廚做了一些糕點去摸象樓探視情況。

    提着食盒剛至樓前,卻見公孫長琴正等在樓外,見了她便是一臉自得模樣。他瞥了一眼食盒道:“沙糖冰雪冷元子,可是上回在玄默裏的東京學來的?”

    修靈則想起那日兩人閒逛一夜,臉一紅道:“霞尊這是在守株待兔麼?”

    “可不是……”公孫長琴踱上前,引她至一旁才繼續說:“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爲何?”

    公孫長琴故作沉吟,搖頭一嘆,“只能怪你,偏偏在玄默抱了他一下。你可知,拂雪在玄默的心智早已不是六歲孩童,如今他既體驗了紅塵七情,怎不生欲?對你自不同於以往。”

    稍息一笑,又道:“還有那羽王殿下,似乎對你也很感興趣。”

    修靈則一時覺得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公孫長琴既是落霞琴尊,自能夠洞察世間一切情緒。

    正猶豫時,公孫長琴已接過了食盒,“師曠琴門一慣一絲不苟,你這東西原本也送不進去,不若給本尊嚐嚐?”說着又將頭上的鳳吟釵取下遞給她道:“本尊改了改,你再斟酌。”

    修靈則接過鳳吟釵,經過霞尊之手,此釵與她的落霞步搖儼然已是一對,一時不知言何,搪塞道:“不過一支釵,霞尊以爲好就好。再說,拂雪恐怕就要用琴,我還要爲他尋琴材;另外師尊的玉佩也還要選石材,着實沒時間,——”

    話至一半,公孫長琴已一把拽住她的手道:“玉佩?什麼玉佩?”

    修靈則一怔,越發語塞,“……今日師尊問我討了個禮物。”她掙扎抽手,卻見公孫長琴直愣愣看着她,半晌鬆開了手,眸中唯有落寞,轉身而去。

    第一次看見霞尊如此背影,似是烈焰燃盡,灰冷燼滅,修靈則心中一急,遠遠傳音道:“你們不一樣!”說罷,已是面紅耳赤。

    不知爲何,面對公孫長琴的一次次靠近,她總是想恨卻恨不起來。這個曾經殺過她一次的仇人,她逃不掉,避不了,反而被他再一次攻陷,越陷越深。

    也許,這一世,她並非是爲了恨而生。

    公孫長琴提着食盒已走了很遠,聽見了她的話,冰冷的臉龐又浮現了火花般的笑靨。回到房中,他打開食盒,端出了那碗元子,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喫着,一邊喫一邊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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