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神來的他，心頭油然而生出一股羞惱。
但那種無力抗拒的錯覺，卻又如此的清晰。
以至於，讓他至今都心有餘悸。
高瘦男子深吸了幾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
然後，他扭頭惡狠狠地看着葉秋。
這個病秧子，唬人還真有一套。
剛纔，就連他都差點沒被嚇住。
怪不得阿媚等人，對這傢伙如此忌憚。
看來，應該是被唬住了。
哼，虧他之前還做了準備。
原來不過是一個只懂得虛張聲勢的病秧子，有何可怕之處？
想通了這一層，高瘦男子頓時豪氣陡生，變得無所畏懼。
他要阿媚的面前，揭穿這傢伙的真面目。
讓那個小婊砸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誰纔是男人中的強者！
念及此處，高瘦男子冷冷笑道：“想拿我祭旗，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怕就怕你，到頭來只會空口說白話。”
說話時，人又緩緩地重新坐下。
雖然，他一直在暗示自己，對方只不過是在裝腔作勢。
但不知爲何，心頭那股悚然的陰影，卻揮之不去。
那雙淡漠的眼睛，看的他，心裏直發毛。
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冷！
冷到骨髓裏，似乎能將靈魂凍結。
高瘦男子心中默默地禱告了一遍上帝，以驅散心頭縈繞的陰影。
“小子，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說狠話，男人狠不狠，要看怎麼做，不在怎麼說。”
他擺出一副超然的姿態，像是在訓斥對方。
“別說你根本就不是那種狠人，就算是，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範某江湖路上混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狠人見得多了，不差你這一個。”
這番話，既像是在警告葉秋，又好似在給自己打氣。
因爲他發現，無論如何進行自我暗示，心頭卻一直都有點發慌。
每當迎上那一道淡然的目光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偏移眼神。
底氣好像憑空消失了大半，再也找不回當初的信心。
“哼，得罪了我們洪門，你最好老老實實地按照我們的規矩辦，否則的話，天下之大，再無你的容身之地。”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聽上去氣勢十足。
但聲音中，卻少了那份應有的霸氣。
再看葉秋，一直保持着淡然自若的表情。
“說吧，繼續說下去，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他不但沒有動怒，反而用平和的語氣來鼓勵對方。
“對死屍，我向來很寬容。”
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有點誅心了。
“還想嚇我，臭小子，我就坐在你跟前，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高瘦男子強裝鎮定，厲聲喝道。
一個弱不經風的病秧子，難道還能反了天不成？
就在這時，葉秋旁若無人地說道：“仇老九，你以前也是洪門總會的人，出來看看認不認識，這個祭品就交給你了。”
輕描淡寫的隨意，好似將一道食材送給了某個廚師。
隨着聲音響起，一道枯瘦的人影，不知從什麼地方，突兀地冒了出來。
一張臉，看上去煞是嚇人。
密密麻麻的疤痕，徹底掩蓋了原本的面容。
黑色的眼眸中，迸發出一縷嗜血的狂熱。
此人剛一出現，便把高瘦男子和媚姐等人嚇了一跳。
這副尊容，去拍恐怖電影都不用化妝。
“你……你……是誰？”
說不出爲什麼，高瘦男子竟感覺有些莫名的眼熟。
貌似，自己以前好像見過這個人。
但仔細一想，卻又沒有任何頭緒。
這種相貌的人，若是見過，那怕一面，也會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桀桀，小范，你不認得我了？”
聲音沙啞刺耳，如夜梟嘶鳴。
“你……你……你到底是誰，別……別裝神弄鬼！”
高瘦男子心中一顫，不由得站起身來。
嗓子突然發澀，口中發乾，說話都有點不太利落。
“我本來就是一隻鬼呀，一隻復仇的惡鬼。”
仇老九一步步地逼近了過來，恐怖的臉上，綻放出一縷駭人之極的微笑。
笑容出現的那一剎，臉上的刀疤彷彿活了過來，如一條條蜈蚣慢慢蠕動。
“你到底是誰？”
高瘦男子厲聲問道，聲音尖銳高亢。
心頭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卻始終想不到正確的答案。
“我說了，我是一隻鬼，一隻復仇的惡鬼，一隻索命的惡鬼。”
仇老九腳下不停，步步逼近。
高瘦男子心中愈發慌亂，後退連連。
而媚姐等人，則滿臉驚訝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幕。
這時，葉秋扭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媚姐，淡淡地說道：“再聽下去，你們五個就要陪他一起了。”
聞言，媚姐等人心中一突，表情霎時僵住。
隨即，這女人就立馬反應過來，嬌媚地笑了笑，心裏送一了口氣。
“葉先生，打擾了，我們先走一步。”
說完，她帶着四名心腹手下，揚長而去。
臨走時，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高瘦男子。
人，蠢一點不要緊。
自大一點，也不要緊。
但若是既蠢又自大，那就無藥可救了。
“你們去幹什麼？你們……”
高瘦男子指着媚姐等人的背影，高聲叫喊着。
突然之間，他心頭涌出一縷被拋棄的滋味，孤立無援。
“桀桀，範老弟，外人走了，咱們哥倆纔好許久呀。”
仇老九的嗓子裏，發出了瘮人的笑聲。
“你特麼到底是誰？”
高瘦男子快要瘋掉了，任憑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到答案。
偏偏，對方還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不記得我，我可一直都把你記在心裏，十年前，在舊金山佐敦道，我身上的第二十三道刀疤就是你砍得。”
十年前，舊金山，佐敦道，刀傷……
幾個詞組合在一起，驟然間，腦海中亮光一閃。
一件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祕密，漸漸浮現。
“你……你……是……楊二哥……”
高瘦男子面色煞白，嘴脣發青，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
記憶中，已經死了整整十年的故人，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