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傭人,都已經被暫時遣散。
本就沒有多少人氣的院落,愈發顯得清冷。
客廳裏,葉秋端坐在沙發上,面色肅然而冷漠。
“安排的怎麼樣了?”
聲音越發的冷漠,像是一塊沒有溫度的寒冰。
對面站着熊大和仇老九兩人,燕十八不知所蹤。
“小十八已經把大嫂帶走了,應該萬無一失,十三郎去了老爺子那裏,剩下的兄弟潛伏在事先安排好的地方。”
熊大悶聲悶氣地說道,獨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葉秋緩緩頷首,扭頭看向仇老九。
“老九,我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提起過幫你報仇的事情,你心中可有怨言?”
仇老九桀桀笑道:“只有仇恨,才能讓老九覺得還活着。”
對某些人而言,仇恨是促使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當有一天仇恨消失不見,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仇老九,就是這種人。
“你能明白就好,老九,這一次你若是死了,我保證你在下面會很快遇到你的仇人。”
即便是安慰性的話,在葉秋口中說出,也帶着一種冷漠的味道。
“老九說過,命是你的。”
仇老九言簡意賅,兇戾的眼睛中,明滅着嗜血的紅光。
“好!”
葉秋慢慢站起身來,平靜的臉上,冷色更甚。
“馬上啓程,趕往南山之巔。”
聲音中多了幾分蕭瑟,如寒氣凝聚的冰凌,銳利而冷冽。
他率先走到門口,擡頭望了一眼。
浩瀚無垠的夜空上,掛着一輪皎潔的圓月。
清輝映照在那道孤傲的身影上,與森寒的殺意,交融幻化。
今晚,有一個桀驁的傻子,將孤身對抗一座城。
他是如此的傲氣,以至於,連暫時的退卻都難以容忍。
而他,又是如此的愚蠢。
居然選擇了南山,那個荒僻無人處,作爲今夜的戰場。
愚蠢的他,不屑於用普通人做掩護。
亦或許,這種愚蠢,是一種更加孤高的絕傲。
……
東海,城市地下管廊內。
自從上次,葉秋孤身剿滅了乞兒幫,這裏就成了一片禁地。
上百具白骨鋪就的地面,足以嚇退那些城市流浪者。
在流浪人員的口口相傳中,每到深夜凌晨,此處都會想起一陣陣淒厲的哭聲。
那是厲鬼,在留戀人間的繁華如夢。
此時,這片無人的禁區內,坐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的,面色堅毅,俊秀的五官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
女的,玉貌花容,宛轉蛾眉間流露出一縷愁緒。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老公究竟怎麼了?爲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
李夢瑤反覆地追問着,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盡是擔憂。
無奈的是,她遇到了一塊冰冷的石頭。
任憑如何追問,對方卻始終一言未發。
他盤膝而作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石像。
“我要馬上出去,我要馬上見阿秋,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着話,李夢瑤騰地站起身來
她轉過身子,看着遠處的漆黑一片,咬了咬牙,毅然決然地朝黑暗走去。
剛走了兩步,燕十八就攔住了去路。
“讓開,快點讓開!”
俏臉凝霜,柳眉倒豎,命令式的語氣中,帶着熾熱的憤怒。
“天亮前,你不能出去,這是老大的命令。”
燕十八冷冷地說道,就像是一架機器,重複着葉秋的指令。
“告訴我,今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夢瑤注視着對方,美眸中迸出一縷犀利的目光。
心頭,掠過一層陰影。
不詳的預感,讓她難以靜心。
燕十八依舊沒有回答。
不該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講。
事實上,他的心情,遠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高昂的戰意,追隨着精神圖騰,已然殺向了戰場。
看着沉默的燕十八,李夢瑤心頭的不祥越來越強烈。
“是不是阿秋遇到了什麼危險?你告訴我,是不是他遇到了什麼危險?”
聯想到今天發生了一件件怪事,她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麼。
“你會很安全,你爺爺也會很安全。”
燕十八答非所問,亮晶晶的眼眸深處,涌動着強烈的不甘。
此刻,他多想跟在老大的身後,面對羣敵的環伺,殺他個血染徵袍,殺他個天地翻覆。
偏偏,他不能。
因爲對面的這個女人,是老大最後的囑託。
“我問你阿秋怎麼樣?他是不是有危險?”
李夢瑤撕心裂肺地問道,美眸中淚光閃爍。
“你跟着我幹什麼?你爲什麼不去幫阿秋,我不用你跟着,你快去幫阿秋……”
聲音裏,帶着痛徹心扉的低泣,還有苦苦的哀求。
咔啪……
一陣關節的脆響,在寂靜的管廊裏突兀地響起。
燕十八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乍現。
都是這個女人,若不是她,老大何至於被困在這小小的東海。
往日的裁決者,是高高在上的真龍,翱翔九天,去留無蹤。
但現在,卻龍游淺水,被逼入了生死絕境。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拳將這個女人打死,斷了老大心中的羈絆與牽掛。
偏偏,他還是不能。
燕十八寧願去死,也不會違背老大的命令。
所以,他就如同一尊石像,攔在李夢瑤的去路上。
……
華夏一個邊境村落裏,十四個滿身煞氣的傢伙,聚集在一張桌子旁。
“等在這兒幹什麼?不如殺去東海,老大若是出了事,勞資這輩子,遇着了安全局的人,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
殺氣騰騰,戾氣四溢。
“老大親口交代,不去東海,不許報仇,誰敢抗命?”
一個冷幽幽的聲音響起,泛着一股陰寒。
“那咱們十四個人就在這裏乾坐着?熊大和仇老九爲什麼能跟着一塊,憑什麼我們就不行,差哪了?”
不甘的暴喝聲在耳邊炸響,猶如春雷綻放。
“老大的話,你敢質疑?”
殺意瀰漫,像是一把鋒利無匹的寶劍,抵在了暴喝那人的喉嚨處。
隨即,冷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敢抗命,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