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和蔚然那邊愉快交流結束，其實也沒過幾分鐘。薛奚纔將安向霖的聊天框戳開，刷新之後，她才留意到對面換了個頭像。
是平靜湖面將構圖一分爲二，天空那半側掛着圓月。
薛奚視線一掃，把對面發來的幾條消息內容在心底彙總完成。大致意思是：他和安仲學吃了飯，瞭解了一些過去的事情。然後順勢談到安仲學目前正在着手準備的獻禮片，今天下午正好試鏡了兩個人。一個是趙緒，安仲學對他感覺還不錯。
這倒是在薛奚意料之內，趙緒本身確實有一定實力。就像是在應蔚然面前，表現出來的那副模樣。
薛奚心裏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往下看，方纔還算輕鬆的神色很快凝起。她皺了皺眉，把視線落在最後一條消息的‘姜心漣’三個字上。
安向霖說道：女主角色，安仲學心裏基本屬意定了應蔚然。所以對於與趙緒一起過來的那位，就只是隨口一提。
但安向霖沒忘記綜藝裏發生的事，加上直覺作用，下意識覺得不太對。但趙緒和姜心漣作爲圈內好友，應蔚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他也拿不定主意，就先與薛奚分享消息，再做商議。
薛奚捏着手機皺起眉。
不只是不太對，是太過巧合了。她又回想了下，確認起碼在自己記得的那部分裏，趙緒主演的電影中，即使女主不是應蔚然，但也沒半句提高與姜心漣有關。
薛奚眉梢微挑，不知怎地又回想起綜藝結束，回酒店的車上，姜心漣開口和安向霖聊的那兩句。
一個念頭閃過。
‘我記得你之前說安仲學導演有一回去你們劇組找過你。’薛奚敲着鍵盤，發過去消息。
安向霖顯然對這跳躍的信息適應良好，腦回路一轉，好像也隱隱有了什麼念頭，於是很快回復，‘對。怎麼了？’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薛奚賣了個關子，也沒忍住多久，甚至沒等到對方回覆，就把下一句發了出去，‘那個劇組…是不是你拍《追風箏》的時候？’
安向霖看到消息，一頓，很快將幾條線索串聯在一塊——
‘……太巧合了。’
薛奚看着聊天框裏的回覆，四個字和自己內心的想法不謀而合：‘我比較傾向於相信，這不只是巧合。’
兩人的對話框出現一瞬的沉默。屏幕兩側都各自若有所思，安向霖想得更多些。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
安向霖自詡看人眼光敏銳，這也極好地幫助了他這幾年在娛樂圈裏沉浮。但當這個‘眼光’帶回來的直覺應到自己視作家人的身上時，他一時間有些無措。是該繼續收集證據，還是——安向霖低垂眉眼，思索起來。
而此時薛奚也在思考。她憑藉着自己對原書劇情的掌握，自然對這個結果並不覺得意外。薛奚想起自己在茶樓裏對姜心漣的提醒，又思索了一回今天獲取到的信息，與劇情對照，足夠將書中略寫的那部分串聯起來。
她在考慮自己剛纔與蔚然結束聊天時，萌生起的那個念頭。
雖然中午和安向霖說起這件事時，兩人沒有細說，但大致意思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找到證據，再考慮怎麼和蔚然開口。
薛奚一開始制定這個作戰計劃時，就是這麼想的。畢竟這種事情，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在原先的世界裏，薛奚自我感覺喫瓜還是吃了不少的。
最大的問題，不好開口。就算開了口，最後也證實是真實的——那也有很後續麻煩。倘若沒能證實……所以證據很重要。
但現在，聽應蔚然在語音裏自信昂揚的狀態，薛奚才油然覺得，對於應蔚然而言，如果一直私底下收集證據，直到確切之後才擺到她面前去——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把懷疑坦白告訴她。
而且，如果只是薛奚或者安向霖，單獨這麼跟她說，會有什麼樣的效果沒法確定。但如果他們兩個一起認真與她談一談呢。
薛奚深呼吸，然後斟酌着敲上一行字，發給安向霖：‘我想，我們最好還是跟蔚然直說這件事。’
與此同時，聊天框閃了閃，對面也發過來這麼一句：‘等蔚然姐後天回來，跟她直說吧。’
心照不宣，達成一致。薛奚自己也沒注意到，眉眼已然不自覺彎起。
……
想通了這件事後，薛奚暫時把雜七雜八的趙緒、姜心漣通通拋在腦後，試圖安心睡個好覺。在她的原計劃裏，這個覺應該睡到自然醒，然後等着陶迎迎叫份外賣，一起喫午飯。
結果鬧鐘響起。
薛奚含混哼了聲，抓來手機試圖關掉鈴聲，按了幾回都沒反應，她這才勉強睜開眼，眯着去盯——手機屏幕上除了被她摁亮的鎖屏壁紙外，什麼都沒有。薛奚這才反應過來：“……零壹！”
薛奚揉了揉額角，清醒過來，這纔想起自己昨天午飯時下定決心要早起晨跑的事來。她攥着被子發動意念，和邪惡睡眠勢力僵持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掀開，去洗漱換運動服。
這個點天還矇矇亮，街上倒是能瞧見零星幾人，大多匆匆而過，也有和她一樣在晨跑的。擦肩而過時，節奏感強的熟悉音樂聲也跟着飄過。
薛奚來B市這幾日，對酒店周邊並不熟。但有零壹在腦內指揮，她只需要將手機房卡揣在衣兜，拉好拉鍊，放心跟着導航跑步就好。
每一步都是積分的感覺。
等到一圈完成，繞回來時，人流才漸漸多起來。薛奚熟練掏出口罩戴上，然後溜達進酒店，大堂有幾個外國人拉着行李，正在與前臺溝通着什麼。
薛奚路過時被動捕捉來零星幾個英文單詞，然後她目不斜視，往電梯方向走過去。
“……Cynthia（辛西婭）？”
背後突然傳來拔高聲音，帶着分疑惑意味。薛奚眨了眨眼睛，腳步卻沒頓，想着大概是那些人在叫同伴，半分沒將這個稱呼聯想到自己身上，徑直轉彎繞進電梯間。
還是有那麼點熟悉感的。薛奚踏進電梯，這麼想到。那就更不能留下應聲了，萬一對方真認識自己，而自己毫無印象呢。
等薛奚頭也不回消失在大堂那批人眼前的時候，開口的那個金髮高瘦男人皺了皺眉。
“難道是我認錯了？不應該啊。”
“你肯定看錯了，Cindy她怎麼會這麼巧也在這。畢業之後我們都多久沒見了。”反駁他的是隊伍裏另外一位，她的棕色中長髮裏扎着幾條細辮。
而此時前臺倒是認出了走過去的薛奚。她雖然把外國友人之間的英語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但也沒打算開口插話，而是保持職業修養，安靜低頭，繼續幫着辦理入住手續。
……哎呀，還是好好奇，這兩位與薛小姐認識嗎？
薛奚回到房間時，套間小臥室裏的陶迎迎也正好起牀，看到她從外邊回來有些驚訝。
“奚姐，我出去買早餐，你要喫什麼？”陶迎迎開口問道。
薛奚扯了扯輕薄運動外套，屋裏稍有些悶：“我先去洗個澡，幫我帶個焦圈回來，配豆汁喫。其他你看着買就好。”
陶迎迎點頭，對於薛奚的B市口味並不意外。而薛奚也只是突發奇想，腦內突然冒出這口唸頭來，她自己說完還有些忐忑——萬一買回來喝不慣，豈不是容易露餡。
但是說都說了，她只能揮揮手告別領到任務準備出門的陶迎迎，然後往自己那間臥室裏去。
……
薛奚坐在桌前，啃着焦圈就豆汁時，心底浮現的不止是油炸食品帶來的罪惡感，還有熟悉的——就是這個味兒。
認真喫完這頓來B市以來，第一次真正意味上的早餐，薛奚心滿意足，這才伸手撈來正充着電的手機。昨天從表演副本出來之後，她沒忍住又玩了會手機，然後連電都沒充就睡着了。
學習隨手刷刷微博，沒什麼特別的新鮮事，然後再打開綠色小軟件，準備流程看看朋友圈，欣賞一下自己滿列表漂亮妹妹們的新自拍。
然而先看到的是簡幸的未讀消息。
是個文件，薛奚伸手指戳開，文件名‘《妖狐》2.0’。薛奚扯扯脣角，看了眼日期，確認她是昨天晚上才說的回去修改——
有一絲預感冉冉升起，薛奚還沒打開文檔，先敲過去一條消息：‘你不會整晚沒睡吧？’
‘你怎麼知道？’簡幸看起來還挺精神，迅速回過消息，‘人老了，一晚上就撐不住了。薛老師你先看着！我就眯一會兒，有什麼問題你儘管給我留言。’
薛奚腦補了下簡幸噼裏啪啦敲鍵盤的樣子，莫名覺得蔚然會和她有些共同語言。不過，果然是熬了一宿啊。薛奚瞅着這個文檔，很快回複道：‘你先去好好休息，我待會就看。’
消息發過去，薛奚轉手就將文件轉發給陶迎迎，麻煩她用客廳那邊的打印機打印成紙質文檔，看着習慣些。
爲了更好的學習，保護視力是很重要的，纔不是因爲看手機屏幕，就容易看着看着走神摸魚呢。
如果‘說服自己’也是一種技能的話，薛奚覺得自己的等級肯定是不低的。
於是薛奚認真耐下心來，將新版本劇本重新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還真，讓人心動呀。
絕對不是因爲雙倍片酬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