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忻月催着奴婢們,預要即刻從湯池中起身,出去迎接他。
上官宇卻比旁人手腳快多了,宮女們手中寢衣還沒被撐開,沈忻月身子堪堪從水中起來,還沒來得及行一步,男人就已經如天上突降一般,直直地站到了池邊。
沈忻月被他的風風火火嚇地又坐回了池中。
有位頗機靈卻眼神有誤的小宮女大膽往前,怯懦地道:“陛下,奴婢們替您褪衣。”
上官宇雙眼灼灼,緊盯着池中那一身瑩潤,擡手一揮。
那小宮女本垂着首,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衣衫聲響,感知他擡手,便以爲他這是應允了,連忙伸手往他身前的玉帶去。
只還沒近身,上官宇喉中便不耐地吐了個字:“滾!”
那小宮女身形一顫,想起這宮中的幾朝變化,上一個皇帝還是個隨意殺人的,保不準這一個也是。她心中驚恐,立刻就要跪地求饒。
巧蓉眼疾手快扯住她的手臂,將她的動作和不吉利的話止住,朝上官宇福聲道:“奴婢們告退。”
退出永泰宮,巧蓉這才勸那雙腿已經發顫的小宮女:“你不用多想,陛下素來不喜人近身伺候,往後若是皇后與陛下同在殿內時,退出去等吩咐便好。”
小宮女感激地連連致謝巧蓉姑姑,哆哆嗦嗦地站去了門邊。
不喜人近身伺候的上官宇,在旁人退出去的短短時間,便利落地將自己剝地一片光潔,露出精壯的身|軀來。
冠服一層又一層,實屬復繁難解,沈忻月瞪大眼,驚訝於他那超出常態的褪衣速度。
她訝異的神色還沒收,就看他猴急地“砰”一聲跳進湯池中,三步並兩步便往她身邊來。
沈忻月羞地半張臉入了水,垂着眼皮,不敢再看他。
耳朵聽得他將水花濺起,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響,水波一晃一晃,直衝刷地她面上紅暈一波接一波泛起。
察覺他來勢洶洶,沈忻月心中預感強烈起來,整個後背緊緊貼在白玉湯池邊,僵住身子,哭笑不得。
上官宇一過來便直箍住她的纖腰,將人往自己懷裏帶,高挺的鼻尖往她脖頸去。
沈忻月縮了縮肩膀,鎖骨與水若即若離。
她又羞又怕,伸手推他,不解地問:“怎才半個時辰不到,你便回來了?”
她的鳳冠和錦衣足足拆了兩刻鐘,這將將入水不多大會,他就離了那大宴回來了。
上官宇忙忙碌碌地啃着,含糊道:“呵……整整忙了一日了,那幫老東西的皮早都被褪去了一層,還有精力與我耗?見他們滿臉疲態,我於心不忍啊,應付了幾杯,便大發慈悲放他們回去了。”
他說着話,順勢將她抱起,坐在他腿上,自然,那啃的位置也移了移。
“爲何?”上官宇猛地擡頭,“又不是沒於水……”
沈忻月擡手堵他的嘴,身子奮力往後退了些,她拒道:“今日可是你我二人洞房花燭夜,哪有在……這般行事的?還是,回御榻罷。”
上官宇將她再次撈了回來,炙熱的呼吸撲在沈忻月耳窩,簌簌地掃着她的耳廓。
他眼中紅透,出口的聲音暗了不少:“御榻,自然也要回的。現下都這般了,哪有讓我今日就忍兩次的道理?你看我……可能再等?”
他已達成心願,給了她一場最盛大的婚禮。現下,他心中只剩猛虎出山,恨不得即刻張口吞噬掉眼前美食。
燭火輕搖,熱氣氤氳中,光亮打在湯池半截池壁上。飄飄忽忽的微光中,透出一個女子被抱起,又落下的剪影來。
不一會,內裏羞於細聽的聲響傳出,殿外的宮人垂首紅臉,一退再退。
半晌後,兩條雪白的藕臂伸出水面,十指緊緊扣在池邊,其中一腕上,一隻平凡又珍貴的銀鐲映着紅燭火光,不住地磕碰在玉石上,如戰場上那象徵衝刺的擊鼓之聲,鼓舞着衝鋒陷陣的將領,一往無前地乘勢長驅。
靜夜,蒼宇浩渺,天際新月如眉,衆星拱月。
御榻上的被衾被人大力一扯,隨意地仍在了腳踏邊,“棗、生、桂、子”們叮叮噹噹地滾落了一地。
“小月兒……”
內裏一聲繾綣。
帶着衆人守在永泰宮外的巧錦姑姑,突然聽得殿內一聲高聲的嬌呼:“雲璟!”
她急着看向巧蓉,巧蓉亦是心下一跳。
往前守夜的動靜並非沒這般大過,只那時主子們還在王府。現在,已變了身份,裏頭的,可有個得小心翼翼伺候的一國之君。
她亦是正擰眉憂愁着,裏頭再次傳出了一聲高呼。
只這次是透着嬌噌的呵斥:“上官宇!”
巧蓉那提到喉中的心,跳了幾跳,終是又回了肚子裏,她帶着衆人退離殿外更遠處,吩咐所有人輕聲,不可擾了新婚二人。
當年主子嫁入翊王府那日,第一句招呼的便是那聲“上官宇”。
一年寒冬,一年初夏。
那一年萬木凋零,這一年花紅柳綠。
永泰宮廊檐下,喜慶的錦綢和華美的宮燈成排掛着,紅火熱鬧。
不遠處的豔豔石榴花正開地燦爛,樹旁,一株茂盛的紫色蝴蝶蘭嬌豔欲滴,隨着夜風搖着瓣蕊,沐浴着皎皎夏月光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