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持續了約莫兩三分鐘,周邊的打鬥之聲逐漸減少,世界中其他事物的輪廓開始顯現。在好幾層疊加的重影中,田常隱約的看清場面上的形式。土偶碎片散落一地,正逐漸融歸土地,小軍官的邪神已壓制住方豹的邪神。
甪暘村的居民現在唯剩下關老的兒子,他站在方豹的身邊,陷進衆多士兵的包圍。
在完成記憶中的職責後,田常終於脫出,迴歸到旁觀者身份。不遠處,感知的支配者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脫出,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我堅持的比你更久,小子。
“大汗有令!關鍵目標交由他親自處置。”從火圈之外,一名傳令兵響亮的聲音傳入。
“尊令!”小軍官回覆,手掌向下一按,燃燒着的熊熊大火,瞬間減弱下來。
在一衆人的簇擁下,蒙哥再次走進村中心,小軍官率先拜服在地。
“南方宋人,你和你的部下已表現出足夠的忠心。現在,我給你賜名道格松。今後,你們被允許追隨我蒙古大軍征伐的腳步。”
“道格松,謝過大汗!”獲得新名字的小軍官將頭深深埋下。
蒙哥汗封賞之後,話鋒立即轉變,看向方豹:“至於你,你們明明在築塘山寺的決戰中已經落敗,但依舊繼續抵抗。
“這份勇氣,讓我相當欽佩。我想唯有將你處決,才能成全你的英雄氣概。
“只可惜,你處在一場不能爲人所知的對局之中,你的事蹟並不能流傳下去。”
方豹昂昂打斷:“感謝大汗對我的敬重,爲成全你的惜英雄之心,我也只能慷慨就義了。
“只是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白方的支配者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蒙哥汗回答:“你是最後一個了。
“整整兩個月,我的大軍在寧河整整停滯兩個月,就是爲了搜尋你們最後幾名支配者。”
“所以,你們纔在幾天前放出大軍南下的消息。目的就是要利用人心惶恐找到我?”方豹瞬間明白今日的事件,完全是一場陽謀。
“搭上了甪暘村全村的人,真的非常抱歉。”他轉向關老的兒子。
“唉,沒事,反正不管逃到哪裏都逃不掉的。”
“將他們推到村中的井裏活埋吧。”蒙哥做出最後的決斷,“一位以土作爲邪神能力的人,最後死在土中,也算是有始有終。”
“大汗……”道格松想要開口,可被蒙哥一眼掃過,立刻將話嚥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方豹現在邪神的能力耗盡無法肯定無法逃脫,就這樣吧。”
“是!”道格松,只得表示接受。
一衆人馬移動到村內井邊,田常兩人也跟在後頭。
“等下他們被活埋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要跟着下去?”掩埋在心中發問。
“應該是這樣子。”
“哇哦~掩埋要被掩埋了。”
蒙哥眼看着兩人被推入井中,道格松指揮着士兵填土。田常也準備跟着向下。
最後時刻,遠處匆匆跑來一名蒙古軍官。
蒙哥聞言,倒也淡然:“看來西路軍離開我的直接指揮就是不行啊。我們已經把中間的問題解決了,也是時候回去重新指揮西路軍了。”
忙着給幾位親信各自下達指令,在目前的記憶中,他並不知道“釣魚城”三字意味着什麼。
下令屠村之罪,自有人叫他付出代價。田常跳下井,感知的支配者緊隨其後。
沙石俱下,腳下是暫時還見不着底的空洞。由於築塘山阻隔在甪暘村和寧河之間,此地的地下水本就相對稀少,村中的井也不知乾涸了多少年。
背靠粗糙的井壁,精準控制下落速度,經過約二十秒,終於落到底部。
地上已堆積起到膝蓋高度的泥土,但方豹和關老的兒子並不在此處。
井上井下直通,也不過幾分鐘時間,兩人反是消失了。
“他們人呢?我們錯過了什麼?”田常免不得嘀咕一句。
感知的支配者手向上一指:“我能探查到他們在我們上方大概四米左右的位置。畢竟,方豹也是一位支配者。”
“所以,該怎麼上去?”
“不用,只要安靜就行。”
當四周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落土聲時,一陣輕微的對話順着井壁下來。
“幸好當時挖井的時候我參與了,知道底下有一段挖歪的地方,能再保我們一段時間。”這是關老兒子的聲音。
方豹接話:“能有這麼一個空間,就足夠你活下去了。”
“什麼?我們還有希望?”
“不,只有你。別說話,接下來聽我說……”
在黑暗的井底,方豹向關老的兒子講述邪神對局的一切,在那個時代環境下,普通人會自發的相信怪力亂神。
“你是說,你擁有一本住了一個人的書?”關老的兒子嘗試着用自己的認知接受這一設定。
“差不多吧,接下來按照我說的方法來做,你也會擁有一本。他能幫你逃離這裏。
“我這裏有還有一本邪神線裝本,你先拿着。
“另外,這個東西給你。
“把手指咬破,在書上寫一句話。
“不識字也沒事,我握住你的手寫。”
在頭頂,兩人正在完成支配者誕生的儀式。
“好了,接下來。等到蒙古人走後,你就可以用這兩樣東西逃出去了。以後,你最好識幾個字,一定要按照書上的要求去做,說不準,還能抓住報仇的機會。”
“可是,你呢?”
“屬於我的一代已經過去,新一輪對局,需要新一代支配者。
“塑造,我已經無法再保護你的真身了。
……
“啊,你同意了啊。
“謝謝。”
一聲響動從上方轉來,叮叮噹噹沿着井壁碰撞而下,插在不斷增厚的泥土中。
感知的支配者將手電筒移向地上,下面是一枚泛着金屬光澤的銅印。
四字雕刻於其上:方豹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