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七十六章 清濁
    “還有三日吧。”徐朝慧駐足看着窗邊捧茶而飲的桓儇,嘆了口氣,“我這一來二去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只怕到了益州不好向節度使交代。”

    “我倒覺得你也不必擔憂等,到了益州再向段.....”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止於脣邊。桓儇莞爾一笑,“劍南節度使說明情況也不遲。”

    “我倒不是擔心節度使責怪我。只是覺得我身爲朝廷官員,若不能按時到任。豈不是辜負了先帝對我的信任麼?”似乎是沒聽見桓儇提及段字,徐朝慧面露難色地道了一句。

    聞言桓儇掀眸打量了徐朝慧好一會,莞爾笑道:“節度使若是知道緣由的話,想來他也不會過多的責怪於你。更何況我聽說劍南節度使素來治下有方,他所治理的劍南各州縣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這倒也是。這我來益州之前,同僚們就跟我說過這節度使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徐朝慧斂衣坐到了桓儇對側,揚脣淺笑,“希望是我多慮了。”

    話落桓儇笑而不答。與徐朝慧聊了許久,桓儇藉着尚有其他事情要處理,起身回到屋內。

    見桓儇的回來,何姑姑急忙上前壓低了聲音道:“大殿下,剛剛白月奉您的命令四下打聽了一番。居住在劍門關附近的村民說是那些堵住路的落石,是人爲所致。”

    “何姑姑,你去問問店家。劍州刺史會在什麼時候舉辦觀蓮節。”

    思慮半響後桓儇纔開口吩咐道。若是她沒記錯的話現任劍州刺史的方乾,就是幾年前段漸鴻上書舉薦的。這些年的政績算不上好,但也不至於太差。

    “奴婢遵命。”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何姑姑復歸屋內。

    站在桓儇身後的何姑姑,柔聲開口,“店家說大概也就這一兩日的時間吧。”

    “你去準備準備。”

    聞言何姑姑應諾離去。

    負手立於窗前的桓儇,擡腕捲起衣袖露出腕上的紫檀佛珠。撥弄着垂下來的四粒佛珠,桓儇眼中掠過一絲悵惘。

    一日後觀蓮節如約而至。今日的桓儇起了個大早,換了身京中仕女時令的衣裝,又綰了墜馬髻,僅在發間簪了幾支珍珠髮簪。

    今天徐朝慧也起得早。不過他跟桓儇不一樣,他並非觀蓮去。只是聽說劍州刺史在舉辦觀蓮節的同時,還邀請了蜀地有名的才子來劍州赴宴,以詩會友。

    在白月的攙扶下桓儇施然步下樓梯,剛好遇見從房內走出來的徐朝慧。

    看着面前一身藕荷色襦裙的桓儇,徐朝慧不由一怔。

    “徐郎君?”桓儇溫柔喚了句。

    被柔和嗓音拉回思緒的徐朝慧,一抹紅色順着他的耳根迅速蔓延開來。似是不好意思一樣般輕咳了幾聲,想要以此掩蓋自己的窘態。

    “徐郎君也要去觀蓮節麼?”桓儇頷首示意白月退到一邊,柔聲道。

    聞問徐朝慧連忙斂了眸中異色,“嗯。他們說方刺史還邀請了蜀地有名的學子一同來觀蓮節上,以詩會友。”

    “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一道吧。”

    “好啊。”

    話止二人一塊往外走去。

    劍州到底不比長安,世家千金出行皆是乘坐馬車。

    自從他們幾人出了客棧以後,已經見過不少只帶了幾名婢女走在路上,而且與同伴有說有笑的。

    “我聽說方刺史每年舉辦觀蓮節的時候,都不會限制參加者的身份。劍州城中無論是貧賤富貴都十分敬愛他,說他是個好官。”徐朝慧放慢了步子跟桓儇走在一塊,語氣柔和。

    話落耳際桓儇偏首虛眄了徐朝慧一眸,“徐郎君爲官已經有很多年了吧。不知道徐郎君你覺得什麼樣的官,纔算是好官呢?”

    “好官?”細嚼好官二字的徐朝慧蹙眉思慮了一會,試探性地開口詢問,“心懷天下,憂國憂民便是好官。”

    “在徐郎君眼中的好官便是如此麼?”相比之前,桓儇的語氣和緩了不少。

    “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我有一惑,想讓徐郎君解答一下。”桓儇斂了面色笑意,正色道:“我從祖父口中聽過一個故事。前朝時有一陸姓官員,爲官的時候多次借用手中權力貪污斂財,其治地的百姓也對他深惡痛絕。後來此人因捲入黨爭被抓捕回京,等他問斬後卻有人說他無罪。僅僅因爲他治地的家幾乎算得上家徒四壁,他府中連個像樣的傢俱都沒有。他臨死前只留下了一句話,天下碩鼠何其多,縱然能殺盡一隻,但是如何能殺盡所有。與其虎口奪食,倒不如先將自己喫成碩鼠,再反哺百姓。徐郎君,你覺得他是一個好官麼?”

    聞問徐朝慧旋即怔愣在原地。這個故事他也聽過,甚至於和同窗探討過,當時同窗覺得陸氏

    此人實在是愚鈍。既然他手裏握着上下貪污者的名錄,爲何不將名錄交給皇帝,以證清白。

    倘若他肯交上名錄,又豈會是這般下場。要是以好壞來定論他,他或許是一個好官,可是以清廉貪污來論,陸氏又是千萬大貪中的小貪,是百姓眼中的貪官。

    “於民陸氏是好官,於朝庭他爲貪官。”

    睨了面前的徐朝慧一眸,桓儇脣際浮起些許笑意來,“那麼換作徐郎君你。你會怎麼做?當你處於污淖中,是做清廉者修身護名,不做實事,還是捨棄名聲,化作碩鼠反哺於民。”

    清濁之辯,千古難題。

    “若犧牲我一人名聲能救天下萬民,雖九死其猶未悔。”徐朝慧看着身旁的桓儇沉聲道。

    “你果然是個不錯的。走吧,去遲了恐怕就要錯過觀蓮節。”

    話止桓儇施然移步往前而去。一頭霧水的徐朝慧見桓儇已經走了老遠,連忙追了上去。

    他們到的時候,觀蓮節還未開始。不過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擠在欄杆邊上,伸着頭往碧塘望去。

    碧塘內碧波接天,滿眼只餘碧色。忽有風自天邊來拂過碧波,露出藏在裏面的嫩黃與淺粉色的菡萏。

    人羣中傳來一陣呼喊聲,在幾名軍士的護送下一身穿緋色圓領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過來。他一來原本擁在欄杆邊上的百姓紛紛向其作揖問安。

    見此情形桓儇脣角微勾,眼中露了些許譏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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