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294章 棋局
    桓儇的目光停在了桓毓身上。那宛若無波古井般的眸子,此刻卻十分明亮。彷彿一眼能洞徹對方心中所想。屋內珠簾被溜進來的秋風拂動,散落滿地瀲灩碎光來。

    揚了揚下巴示意一旁的侍女給她斟了盞酒。白玉酒中盛了琥珀色的液體,正往外散着淺淺香氣。抿下一口酒,桓儇嘴角笑意散去。

    “桓毓,你想說什麼?”桓儇不鹹不淡地詢問道。

    “皇姐別誤會,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桓毓眨了眨眼,似乎是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弟弟只是覺得剛剛那話不像是皇姐會說得。畢竟今天皇姐還當街鞭笞了璘哥呢。雖說璘哥的確不對,但是皇姐實在不該。”

    聽得這話桓儇擱下酒盞,不怒反笑,“不該什麼呢?桓毓,本宮先前可不知道你也有顆玲瓏心。今日來本宮府上,不單只是爲了示好吧。”

    “皇姐放心,我跟璘兄可不一樣。”桓毓仍舊在笑。只是那笑落在桓儇眼中,卻是含義重重。

    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呂興萬連忙帶着一衆婢女退了出去。順手將門掩上,自己則守在門口。

    “是麼?”

    又飲下一杯後,桓儇柔柔開口。絕豔的面容上有清晰可見的冷笑,發間步搖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着,撞在了一旁的桓嶠眼中。

    屋內似是摻雜了零星殺意。察覺氣氛不對的桓嶠想要上前阻攔,卻被桓儇看到。擡眸睨他一眼,硬生生讓他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沒想到這麼些未見。桓毓你本事見長呢。”桓儇脣角挽起一絲弧度,目光反倒越發悠遠起來,“怎麼也想學皇姐從前那樣韜光養晦麼?”

    “皇姐你這就冤枉我了。皇姐乃是人中龍鳳,如何是我能比的。”話止桓毓當即折膝跪在了地上,目光悽悽地看着她。彷彿真的是受了委屈一般。

    見桓毓這副模樣,桓儇眯了眯眸。她大概有些明白爲何成帝當初對桓毓偏愛有加,這副伏低做小姿態的確不是任何人能輕易學來的。

    思緒至此桓儇換了個姿勢倚着椅背,掃量眼跪在地上認錯的桓毓。眸色深深,面上卻無半點情緒流露。

    琢磨不出她心思的桓嶠,只得站在一旁。

    半響後桓儇倏忽揚脣柔聲道:“起來吧。秋深露重,地上涼。可別病了。”

    “多謝皇姐。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話呀?”爬起來的桓毓一面拂去身上灰塵,一面笑着看她,卻無半點剛纔的姿態,“皇姐您別見怪。我素來跳脫慣了,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就經常爲這個數落我。”

    “無礙。本宮豈會同你計較這些,只是......”將目光移到堂中碳爐上,桓儇聲音波瀾不驚。亦停在恰當好處的地方。

    大約未曾料到桓儇會說這樣的話,桓毓驀地一愣。她這樣反倒讓他啞口無言。那雙黑霧般的珠瞳,如同生了根一般黏在了他身上,甩脫不得。他喉頭微動,在極具威壓的目光中低下了頭。

    “行錯走錯,可回不了頭。”絳脣開合下,只教人覺得鋒芒在身。

    桓毓對於桓儇的印象皆數來自旁人口中,對桓儇的記憶悉數停留在六年前永年之亂的時候,但也知道桓儇的可怕之處。只是六年韶光匆匆,有些事情終究消散在記憶深處。此時突然瞧見這樣的桓儇,無疑激起了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

    輕柔的嗓音如同冰川掉入耳中,一雙無波雙眸更是看得他直冒冷汗。

    “謝皇姐指教,臣弟先行告退。”

    話止也不等桓儇迴應,甚至不顧桓嶠還在。桓毓起身逃一般地出了碧城閣。

    望着桓毓離去的背影,桓儇斂眸掩去了眸中閃過的情緒。

    “皇姐其實一早就知道桓毓的心思吧?”一旁的桓嶠深深看了眼她,語氣裏呷了悵惘,“你也知道我們會來?”

    聞問桓儇搖了搖頭,示意侍女進來撤膳。只留下一罈秋露白。起身走到一旁的紅木架上取了個定窯白釉刻劃花內海水雙魚外蓮瓣紋溫酒碗中的同色注壺來,又另外撿了兩個海棠凍石蕉葉杯,擡手替二人各自斟了盞酒。

    “本宮可沒神機妙算的本事。只是眼線頗多罷了。”桓儇抿下一口酒,神色如常。

    望了眼盞中琥珀色的液體,桓嶠微微一哂,“我們府中都有您的眼線吧。您其實從未信任過我們任何一人。”

    “本該如此不是麼。怎麼生氣皇姐不信任你們?”

    對於桓嶠的心思她十分了然,可眼下卻仍舊裝作毫不知情。耐着性子同他說話。

    “不,您老辣無情是應該的。否則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桓嶠神色冷峻地看着桓儇,冷笑出聲,“您贈我的東西不就是爲了告訴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麼?可是您卻迫不及待要對付趙王他們。”

    話落耳際桓儇嘴角揚起淺淡笑意來,“是。若他們安分守己,本宮不會與他們爲難。畢竟都是淇栩的親叔叔,無論死了誰都足以讓宗室詬病。”

    “皇姐要殺的人包括我在內?”

    “殺你做什麼?桓嶠,你若是和本宮一塊對付他們,事畢你可帶着郭太妃回去安享晚年。”桓儇擡眸饒有深意地看着他。在朱脣一開一合下把利益再度拋到他面前,誘使他和自己合作清楚這些不安分的勢力。

    屋內剎那沉寂下來,唯有秋風拂動珠簾時的響動。

    迎上那雙幽深黝黑的珠瞳,桓嶠垂下了首。

    他也不是沒想過請旨接母親到自己的封地上去,只是因爲種種原因終究擱下了此事。

    畢竟先帝對他已經算得上極好,他亦不想因此事讓先帝爲難。

    如今桓儇開口一語便點明他心思,他如何能不心動?只是一旦答應此事,便意味着他手上將沾滿兄弟的血才能達成所願。

    雖然和那二人算不上特別親厚,但也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他有些做不到桓儇那般心狠手辣。可他也想與母親團聚......好好照料母親。

    “希望皇姐不會忘記答應過我的話。”

    聞言桓儇挽脣輕笑,“自然。”

    “臣弟願皇姐得償所願,願朝野安寧。”話止桓嶠朝皇城的方向折膝伏跪,語氣頗爲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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