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三百一十三章對弈
    聽得桓儇的詢問。二人眼中皆掠過詫異,能讓桓儇如此憂慮的恐怕只有戶部一事。先帝在位的最後一年先是關中等多地大旱,年尾燕趙又是雪患,直到桓淇栩繼位仍未將此事解決。

    最終還是桓儇迫得溫家捨去薛靖衡,換得安寧。接二連三的災患讓國庫變得無比空虛,便是連着查抄幾位高官,也未曾讓國庫有所緩解。

    桓儇的目光再度從二人身上碾過,未染胭脂的脣色澤極淡。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等既食君祿,自當爲君分憂。皇姐不如與我們說說,您再爲何事煩惱。”桓毓笑着望向他,眸中隱有試探之意。

    “前日戶部查賬,發現賬目有所虧損。”桓儇面上笑容淡漠稀薄,甚至不能與墨染珠瞳化爲一體,“這一查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一直有官員從國庫裏借債。聚少成多便是這個道理。”

    話音止下,桓毓長身而起。一掌拍在桌上,面露憤慨。

    “豈有此理。這些人分明就是欺負淇栩年幼,皇姐你又......”說着桓毓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桓璘,揚首看向她沉聲道:“皇姐可想好了選誰去。總不能讓這些人一直欠債不換吧?”

    聽得桓毓詢問自己,桓儇揚脣一笑。朱脣輕啓,“桓嶠。”

    柔柔的聲音落在耳際,二人皆擡首望向她。桓嶠此人行事古板,以他的手段如何能對付那羣極善於見風使舵的朝臣。只怕他參與此事,是永遠不可能追回欠款。

    “二哥?皇姐怎麼突然選他。”桓璘斂了眸中異色,疑惑看他。

    凝視着桓璘含笑的面容。憶及在信上看到的事情,桓儇驀地挑眉。屈指撥弄起腕上的紫檀佛珠,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在旁伺候的徐姑姑瞧見她這個動作,不動神色地退後了幾步。

    “你二人年紀到底還小,恐怕鎮不住他們。所以只能是他。”桓儇伸手接過徐姑姑遞來的袖爐。爐外裹着石榴色寶相紋錦緞縫製的布袋,其上還繫着一尾同色流蘇。豔麗的色澤襯得她手指瑩白如玉,“你們可別說皇姐偏心。”

    在話音落下時,桓璘眸色轉歸平靜。揚首着笑了起來,“豈敢。皇姐如此自然是有您的考慮。臣弟還是喜歡當個閒雲野鶴。”

    至於桓毓在聽聞他的話以後,也連忙附和起來。轉變之快難免讓人瞠目結舌。

    可桓儇畢竟是桓儇,所歷種種豈會輕易被二人矇騙過去。端量二人幾眼,倏忽沉下眼簾。以袖掩脣再度咳嗽起來,她咳得越急,二人齊齊探首望向她。似乎皆被她這幾聲咳嗽嚇得不輕。

    “皇姐,您沒事吧?”最後還是桓璘出聲詢問。

    好不容易纔緩過氣的桓儇,以帕子擦了擦脣。在她挪開帕子的一瞬間,那二人清楚地看見有血色浸染了絹帕。似是沒有看見二人眼中的異樣,桓儇若無其事地將帕子擱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殿下,孫院正都說了您要好好靜養。奴婢這就扶您回去歇息。”說着徐姑姑不滿地瞪了眼二人,沉聲道:“您這身子還未好,可不能瞎胡鬧。”

    桓儇在咳嗽幾聲後臉色變得蒼白無比,無奈地看了眼二人,搖搖頭,“你們瞧瞧本宮這好不容易纔能出來透口氣,還得回去歇息。行了你們能來,本宮就已經很高興了。都回去歇着吧,本宮無事。”

    話裏逐客令意味分明。二人對視一眼,從善如流地起身告辭。遣韋曇華替她送二人離開,桓儇立於窗邊冷眼看着二人漸行漸遠,脣側浮起冷笑。

    “走了?”

    聽着裴重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但是桓儇並未回頭。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向上冒着輕煙嫋嫋的香爐,沉首喟嘆。

    “他們倆就沒安好心,只怕是來看看本宮病得怎樣。”桓儇攏了攏鬆開的披風,再度咳嗽兩聲。轉頭看他,“不過你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霍家嫡女一事?陸家盯着你,霍家也盯着你。本宮若是不下旨爲你賜婚,豈不是要被彈劾仗權欺男霸女。”

    笑意裏含着揶揄,未曾綰起的墨發隨風而動。

    裴重熙攏袖作揖,傾聲含笑,“臣向大殿下保證。若真是如此,彈劾的奏章只會變成一堆紙灰。絕不會讓殿下看見這些不敬的東西。”

    “好。要是本宮看見了,唯你是問。”桓儇睇他一眸,鳳眸中笑意清淺。一眼卻望不見底。

    言罷二人相視一笑。又見時辰尚早,索性命徐姑姑在窗下支了棋局。二人就着日光對弈互搏,留了韋曇華在一旁觀棋。深知自當觀棋不語的韋曇華,看着棋局上勢均力敵的場面忍不住咂舌。不爲別得只爲這二人幾乎默契到一致的路數。

    在裴重熙落子之前,桓儇已經落子封堵了他的退路。至於裴重熙同樣也是如此,二人在步步緊逼下,儼然透出幾分殊途同歸之感。她對圍棋也有所涉獵,可卻是頭一回看見有人能默契至此。也難怪在益州的時候,大殿下會說那樣的話。

    “本宮棋藝和他同出一人。自然對彼此知根知底。”

    白玉棋盤上黑白棋子錯落有致,互相撕咬在一塊。掃了眼棋局,桓儇伸手落下一子。可她這步棋剛剛落下沒多久,裴重熙又捻着棋子左右細瞧了一會,在最偏僻的地方落下一子。

    原本晦澀的棋子因着這一子剎那變了風雲,局勢瞬時明朗起來。一子定論輸贏。

    “阿嫵,下棋最忌分心。”裴重熙低眉一笑,“不過要真說起來你還是隻輸了半子。如今益州和洛陽皆在你手中,無論誰都要畏你幾分。”

    桓儇聞言脣側傾笑。隨着她的動作本就綰得鬆鬆垮垮的青絲,倏忽披散下來。拂過肩頭。垂首望向輸贏已定的棋局,她眼中逐漸浮出譏誚。

    有的時候棋手與棋子並無區別,便是對弈者也不知自己不也是棋盤上一枚棋子罷了。身於棋局中以至於孤窮無援,危在旦夕而不自知,大命將泛而不曉。行止皆在局外人眼中,看似有路可尋,實則翻覆皆在鼓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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