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四百零八章心思
    闔眸由着裴重熙替她綰髮。桓儇屈指叩着案几,眉頭微蹙。睜眸望着桌上銅鏡,眼中浮起化不開的濃墨。

    “我打算留曷薩下來。”順手將案上髮簪置入墨發間,桓儇挑脣一字一句緩言,“就算染干服我,其他人未必。留着曷薩既能牽制住他的人,也能讓染干心存顧忌。”

    聽得她的話,裴重熙瞭然一笑,“看樣子你我想法一樣。我已經吩咐秦至玄去準備降書的示意,約莫明日就能讓染干過來。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一連串的話語入耳,桓儇看向他,搖了搖頭。沉默半響,又再度開了口。

    “我前幾日似乎夢見過你。”她看着裴重熙猶疑一會,緩緩出聲,“雖然夢裏什麼也看不真切,但是我能聽出來那是你的聲音。你說阿嫵,是我來遲了一步。”

    溫和的嗓音落下。裴重熙脣邊笑意消融如見夏陽,只瞬時又浮現脣邊。然而在他眼中卻有一道細微到難易察覺的異色閃過。

    裴重熙看着她,好半響都沒說一句話,更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只是她總覺得他有事瞞着自己。

    最終還是帳外朱天詢問的聲音,拉回了他們飄忽的思緒。

    “我是怨我來遲一步。若我那日早來一步又豈會放你去皇陵避我六年。”裴重熙嗓音中笑意回蘇,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側首於她耳語起來,“你可知這六年我是如何過的?”

    挑眉含笑睨她一眸,裴重熙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思之如狂。若非先帝攔着,我又豈會白等六年。阿嫵……”

    繾綣的聲音落下,桓儇脣畔傾笑。

    “油腔滑調的。你的意思是本宮做了那話本子裏的負心人,讓你獨守空閨六年麼?”

    “臣可沒這個意思。臣只願大殿下前路遂順,無人可擾。”握緊桓儇的手,他笑道。

    不覺間已經走到中軍大帳前。門口的守衛一見人忙作揖行禮。

    帳內幾人聽見門口的聲音,齊齊起身掀簾相迎。

    雖然裴重熙位高權重,但是桓儇是皇室宗親,無論如何都屬君。至於其他幾人則按照品階大小而坐。不過再怎麼做也就五人而已。

    頭一回見到桓儇的元士信,擡首望向高據上首的桓儇。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她,但是已經從秦、李二人口中聽過這位的行事手段。再加上如今又說服了突厥,敬佩油然而生。

    思緒至此,元士信端起酒杯欲敬桓儇。

    瞥見元士信的動作,桓儇勾勾脣,端起酒盞,“元將軍客氣。本宮也敬諸位一杯,此次出征你們亦功不可沒。”

    眼中浮起真切來,她這話是真心而言。若非這些將士爲朝廷出生入死,大魏邊境何來安寧之說,百姓如何安居樂業。

    元士信不知曉桓儇在長安如何,可此時卻是打心眼裏佩服這位大殿下。不停地誇讚她有勇有謀,可堪帥才。

    聽着元士信的話,桓儇也沒回應他。只是靜靜聽着,偶爾回覆一兩句。

    因爲曷薩還拘在此處,用過膳後桓儇也不耽擱。即刻派人去帶曷薩過來見她。

    帳中焚香,小案鋪陳。兩方憑几各自擱在兩旁,其上軟墊一方已經有人坐着,另一方則空無一人。

    在帳前被卸去枷鎖的曷薩大步而入。入眼看見裴重熙時一怔,又移目望向正安然飲茶的桓儇。面露不屑,“大殿下當真會享受。連行軍打仗也要帶着面首。”

    面首二字他也是聽族中老人說過,後來一問才得知。中原人口中的面首,便是女人養在身邊供她玩樂的英俊男人,等同於男人身邊的妾室一樣。

    聽得面首而至,桓儇端茶的手一頓。偏首神色古怪地看向窗邊的裴重熙,似乎是在極力憋着笑一樣,好半響也沒有說話。

    見她如此,只當她在嘲笑自己。曷薩也不囉嗦,徑直開口:“大殿下究竟打算如何處置我,還是說有意羞辱我。”

    這話問得並非沒由頭。前朝武帝重武,征討蠻族,平定各方亦是常有的事情。那時的前突厥聯合吐谷渾,大肆攻佔前朝邊境。被武帝派兵鎮壓,抵不過中原兵力強勢,一衆首領和將軍悉數被俘長安。那時的可汗也曾欺辱過前朝,險些讓前朝退居洛陽。

    因着這個緣故,前朝武帝便下旨要押彼時的可汗來長安跳舞。後來路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引得這位可汗不堪受辱,將茶盞摔碎後,吞瓷自盡。

    此時當時鬧出風浪極大,武帝震怒之下下旨要嚴懲押送官員。只是後來聽說那官員原是定襄人士,父母皆喪於突厥刀下。

    此次見到仇人,這才動了報仇的心思。再加上那位官員功勞不低,武帝並未嚴懲他,只是將他外放,就此作罷。

    可是此事落在其他外族耳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桓儇在翻閱史官編纂的書中見過此事。端起茶盞,啜飲一口。笑道:“在可汗眼裏本宮便是這般魯莽之人?”

    “我雖然對大殿下不甚知曉,但是你的手段我卻是見識過。”曷薩挺直了脊背,迎上她銳利的眼睛,“只怕染干那傢伙都被你騙得團團轉。而我是你手中的籌碼,要是不殺我難平民憤。”

    他的自身結局的想法和桓儇的想法不謀而合。

    擡眸睇向曷薩,桓儇囅然莞爾,“本宮不會對敵人心慈手軟,更何況你手中佔了我臣民的鮮血。只是隨意處置你,便會生出諸多事端來。”見曷薩眼生疑惑,桓儇望向裴重熙,“邊境戰亂受苦的只會是百姓,本宮不願意看到將士黎民流血犧牲。雖說你死有餘辜,本宮亦不願意做什麼菩薩。可留你能安撫其他有意歸降的外族,也能震懾染干。”

    沒錯她要用曷薩維持住大魏邊境的百年安寧。

    從吐蕃到如今的突厥,百姓所遭受的痛苦她悉數記在心中,沙洲城數千條人命她更是不敢忘。以武威懾固然有效,可是誰能保證後來如何。她要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縱然她此時斬殺曷薩,但是其他原本有意歸降的外族,只怕也會心生顧忌。禍根不除不平,他日戰火依然會有再起之時,犧牲依然會有存在,日後百姓生活又會被起所擾。何談安寧二字。

    無休無止,流離失所。白骨露野,新鬼哭冤舊鬼煩。

    縱然玩弄權術,也願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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