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五百四十七章點撥
    御座上的桓淇栩瞧見桓儇進來,面露喜色。可桓儇只是朝他頷首一笑,斂衣坐到了他身側的位置。偏首望向右側那個空出來的位置,眼露深色。隨即又轉頭望向玉階下一衆朝臣。

    衆臣作揖,山呼萬歲。文武百官依禮入座,分坐兩側。

    聽着六部長官各自稟報起各部的事務,桓儇脣際浮笑。

    “前幾日本宮收到祕報。”桓儇揚首意味深長地望着溫行儉,“其上說廣陵有人販賣私鹽,聽說還有不少已經運到了長安售賣。諸卿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私鹽二字入耳,朝臣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這販賣私鹽無論歷朝歷代都是足夠抄家株連的死罪,怎麼會有人如此糊塗?玉階上的兩人沒開口,朝臣便互相議論起來。

    戶部管天下萬民生計,這衣食住行皆在此列中。身爲戶部尚書的薛文靜,往後縮了縮,彷彿是想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越往後躲,越感覺那道譏誚的目光如影隨形般跟着他。

    可等他尋過去的時候,又不見了蹤影。一來二去的,薛文靜反倒是愈發緊張起來。

    “這販賣私鹽雖然罪名甚重,但其中暴利居多。”人羣中第一位的溫行儉,虛睇眼桓儇,沉聲道:“臣以爲應當立即派人徹查此事,以安民心。”

    溫行儉的話落下,那幾個依附着溫家的朝臣也紛紛附和起來。囔着要朝廷徹查此事,畢竟鹽中暴利甚高,處理不好不止百姓遭殃連朝廷也得跟着遭殃。

    “溫僕射所言和本宮想法一致。這事到底是要查的,只不過本宮覺着還是得先派人摸清這批送進長安的私鹽現下在何處。”屈指叩擊着書案,桓儇面露惆悵。彷彿是覺得此事十分棘手一樣。

    太極殿又再度歸於沉寂。薛文靜皺着眉,彷彿遇見什麼棘手的事情。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前方不遠處的溫行儉。說到底薛家和溫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可不敢胡言亂語,惹惱溫家。

    一臉肅色的桓淇栩抿着脣,時不時看眼桓儇,又轉頭看向下首的溫行儉。面上擔憂一重蓋過一重。

    “朕記得廣陵地處江南,以大運河貫通各處。近日漕運情況如何?朕擔心這批鹽流露長安,會打亂秩序。”

    讚許似得點了點頭,桓儇舒眉,“是了。既然陛下有意從漕運着手,那麼本宮以爲何不如讓溫僕射推個可靠的人來查此事?如今中書省擔在本宮肩上,本宮實在分不出神處理此事。”

    她語氣猶帶幾分束手無策之感。聽得薛文靜心驚膽戰,趁着朝臣目光都集中在上首時,擡首以袖拭去了額角汗珠。

    “臣遵旨。”

    私鹽在朝會上一事如同投石入水,雖然激起了水花,但是很快就沒了蹤跡。只是記着它的人卻會有很多。

    散朝後,桓儇耐不住桓淇栩百般挽留。只好陪着他一塊去立政殿批閱奏章,晚些時候再去政事堂處理事務。

    “姑姑,裴中書何時回來?”

    將一衆宮女內侍甩在身後,桓淇栩顧不得何爲帝王威儀。一臉歡快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可語氣透出來的都是不高興。

    刻意落後桓淇栩一步,聽着他的話。桓儇眸光漸深,“淇栩很希望裴中書回來麼?”

    “當然。”桓淇栩轉身一臉疑惑地看着桓儇,皺眉道:“難道姑姑不希望裴中書回來麼?你和裴中書是朕的左膀右臂,朝裏有你們朕能放心很多。其他人雖然各有各的好,但是皆不如你和裴中書。”

    “比如?”

    聽見桓儇問自己,桓淇栩司法一會拉過她的手,半拖半拽地帶她進了一旁的涼亭。如數家珍般同桓儇說着他對朝臣的看法。

    偏首掃了眼一衆靜立於外的侍女,桓儇挑脣。頗具耐心地聽着桓淇栩說話,眼中讚許漸重。

    “淇栩你很聰明。”桓儇手按在他肩上,滿眼溫柔,“只是不能因不喜一人而不用他,這並非明君之舉。”

    “那言官呢?有些話朕不喜歡聽,可他們又偏偏喜歡說。偌大一個宮裏朕也不知道該同誰說話。”桓淇栩眉毛幾乎要攢成一團,目中浮出淚意來。

    桓儇聞言,喟然一嘆。她看得出來桓淇栩坐在這個位置上並不好受,身上柘黃衣袍成了束縛主他天性的枷鎖。只是他既然坐在了明堂上,又如何能避開這些?虛心納諫,是每個帝王都必須學會的。

    揮手示意鄭毅帶人退遠些,桓儇擡眸直視着桓淇栩。沉聲開口,“陛下,臣問您《潛夫論·明暗》中:“君之所以明者,兼聽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這局話是什麼意思?”

    聽見桓儇以臣自稱,又稱他爲朕。桓淇栩當下坐直了身體,他明白眼下姑姑是在拿臣子的身份同他說話,他如何也不能輕慢。

    “意思說需要聽取多方面的意見才能明辨是非,只聽信一方面的話就會糊塗,分不清是非。”

    “本朝太宗皇帝與魏公玄成論過此事。他問玄成公人主何爲而明,何爲而暗,玄成公答曰兼聽則明,偏信則闇。帝舜耳聽四面,眼觀八方,故共、鯀、驩兜不能矇蔽他。秦二世偏信趙高,在望夷宮被趙高所殺;梁武帝偏信朱異,在臺城被軟禁餓死;隋煬帝偏信虞世基,死於揚州的彭城閣兵變,所以人君廣泛聽取意見,則貴族大臣不敢矇蔽,下情得以上達。”看着眉頭漸舒展開的桓淇栩,桓儇眼底掠過一絲疼惜。忍不住暗想起來,到底還是個孩子,哪能清楚這麼多爲君之道。(1:此處出自貞觀政要,內容均爲原文翻譯。)

    桓淇栩起身朝她作揖,聲音清越,“多謝姑姑,朕知道以後該怎麼做。您說得很對朕是天子,行事不能隨心所欲。那些言官的話也很有道理,朕不能讓阿耶和您失望。”

    “雖說如此,但淇栩你也不必太拘着自己。該笑的時候,還是多笑笑。哪有以坐在那個位置上就太上忘情的道理?”拉着桓淇栩坐下,桓儇揚脣,“左右姑姑也會陪着你長大,直到你有能力自己接手這天下。”

    “姑姑會離開朕麼?”

    聞問桓儇不答,擡首一眼望出亭外。落在不遠處看着正好的牡丹上,眼底劃過悵惘。

    “姑姑,朕回去看奏章了。您也去政事堂那邊忙吧。”

    “好。”

    侯在亭外的鄭毅見裏面二人的對話結束,朗聲道:“陛下起輦。”

    伺候桓淇栩步上肩與,鄭毅回頭發現桓儇還站在原地。思索一會,囑咐其他人先陪陛下回去,他則走向了桓儇。

    “大殿下?”

    “鄭總管,陛下身邊的事你要多留心。”桓儇撫着腕上佛珠,若有所思地望向越走越遠的帝王鑾駕,“本宮不希望有不乾淨的事傳到陛下耳中。”

    “老奴明白。您放心,老奴會守好陛下的。”鄭毅躬身,語調恭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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