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五百八十六章菜人
    大理寺內武攸寧正在處理手頭上的案子,聽說裴重熙派人來傳話。眼中浮起詫異,猶豫一會還是決意出門去看看是誰。

    瞅着面前一臉拘謹的裴重慧,判斷了下來人的身份,武攸寧沉聲道:“小郎君有何事?”

    “二......”忙將話止於脣邊,裴重慧斟酌一會道:“裴中書說要你在今夜讓那些人開口。”

    言罷也不管武攸寧詫異與否,裴重慧轉身快步離去。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中,武攸寧才從怔愣中回過神,看了看裴重慧剛剛塞到自己手中的紙條。深吸一口氣,轉身回了大理寺的公房。

    在桓淇栩下達旨意釋囚減刑的第二日,桓儇也已經抵達了華州境內。此次華州受水患所擾,又因離京畿長安頗近,向東只有一百八十里,故而災情比起其他州府還要嚴重許多。其下所管轄的鄭縣、華陰、下邽包括潼關在內的等四縣,皆在此次大震中受災嚴重,隨處可見山崩地裂之景。連綿半月有餘的雨水,更是在塌陷處積成了湖泊。

    河流遏斷下,因地震而倒塌的屋舍隨處可見。目之所及哀鴻遍野,流亡者成羣結隊地走在路邊乞食。

    而華州刺史正是翟長孫。

    翟家在此地呼風喚雨不說,又有其他世家牽扯其中,所以單從勢力上來說並不單純。更重要的是華州與長安毗鄰,自來都是京畿重地,是拱衛長安的肱骨之都。太祖皇帝時將其定位上輔,鄭縣爲望縣。因此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是以朝廷每逢銓選時,都會令吏部在銓士補吏時,爲鄭縣擇優而選。

    雖然兩地距離不算遠,又因大多數都爲重臣,但是帝位更迭下這些年不知成了什麼樣。

    一路上所見蕭條,令人感嘆,嗅不到半點活氣。在坍塌的屋舍中隱約可以聽到幾聲啜泣,渾濁的渾水順着決口的堤壩奔騰向前。桓儇刻意放慢了行進的速度,睇向街邊幾處粥棚。粥上沒有半點熱氣,就連鍋中的粥裏也是清湯寡水。

    察覺到拖家帶口的流民正看着自己,桓儇下意識地握住了鞍旁的湛盧。餘光瞥見兩夥流民廝打在一塊,她偏首望了過去。在他們黯淡絕望的眼中窺見的慾望,實在叫人害怕。

    一手持繮,一手拇指已然扣在劍柄上。或許是迫於桓儇身上的威壓,一路上竟然無人敢靠近桓儇。只是時不時向她投來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桓儇驅馬行在路上,忽然從路邊衝出來一蓬頭垢面的人。栽倒在她馬前,好在她所騎的是軍馬,短暫躁動後馬很快平復下來。安撫着身下軍馬,她揚首冷銳地盯着面前幾人。

    來人徑直把地上那人拽起來,不由分說地踢了好幾腳,“臭娘們,你阿耶已經將你賣給我回去換口糧了。你再跑把你腿給打斷了,看你拿什麼跑。”

    “郎君,行行好吧。他們是要拿我去做菜人啊。”蓬頭垢面的人推開來人,跪在馬前不停地叩首。

    聽得菜人二字,桓儇眸光驟冷。所謂菜人意指將婦女幼孩,反接賣於市。爲屠者買去,如割羊豚。

    “她阿耶爲了活命將她賣給我,我付了錢給他,她就應該讓我處置。”來人打量眼桓儇,譏誚一笑,“我看郎君你細皮嫩肉的,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眼下華州就是一個死局。”

    聞言桓儇也不多言,驅馬上前。那男子見有人騎馬衝向自己,閃到一邊。乘這機會她側身伸手一把撈起地上的女子。向前疾馳而去。

    聽得身後怒罵聲傳來,懷中女子忍不住嚎嚎大哭起來。

    “你莫哭了。我問你這沿途是不是有交易菜人的地方?”確定身後沒人追他們,桓儇翻身下馬。又將女子扶了下來,溫聲道:“若是有,勞煩給我指個方向。”

    似乎沒想到桓儇是個女郎,女子一怔。好半響才道:“有。不過我被挑走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眼下約莫已經成了人家......”

    剩下的話她沒往下說,可眼中卻閃過一絲悲愴。

    “走吧,我送你進城。”斂眸掩去了眸中異色,桓儇語氣低沉,“城中應當有安置災民的地方。你若是想去尋找家人,我可以幫你,若是不願意,我也可以找地方安置你。”

    時逢天災,萬民皆苦。

    “我哪還有家人。娘子要去哪?能不能帶我也過去,我不想留在這裏了。”女子抹去臉上淚水,在桓儇面前跪了下來。

    “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不能跟着我。”桓儇搖搖頭,拒絕了女子的請求。

    眼瞅着桓儇氣質不符,女子不敢多言,又看了眼桓儇伸出來的手,猶豫一會,也伸出了手。

    離鄭縣尚有一段距離,一路上所見之景更是悲慘。那女子在桓儇的問詢下,說自己叫王月娘,家中排行老三。

    暮色漸沉,遠處燃着的篝火堆裏隱有香氣傳來。一夥人圍坐在篝火堆邊,周身散着古怪氣味。

    知曉城外不是久留之地,而且那處流民看上去頗多。桓儇做不得多香,加快了行進速度。可是在路過那處篝火堆時,餘光恰好瞥見了鍋中所煮之物,驚駭瞬時遍佈四肢百骸,持繮的手一頓。

    那是......噁心感從胃中泛起。桓儇斂眸掩去眸中異色,驀地揚鞭往前而行。

    還未走幾步,身下的白蹄烏突然躁動起來,高揚馬蹄說什麼也不肯前行,無論桓儇怎麼安撫都不動。她揚眸望去看去,只見一根絆馬鎖拴在了路中央,在它前面還躺了一排亂石。顯然是這排亂石阻隔住了往來人的去路。

    “呀,他們怎麼都湊過來了。娘子,我們不會......”

    聽得王月娘的聲音,桓儇回過神來睇目四周。在密林草叢中突然躥出來許多人,各個都目露兇光看着他們。

    暗道一聲不好,桓儇沒有多想。俯身在馬耳旁低語幾句,再度一揚鞭往亂石堆奔去。在王月娘的驚呼聲中她一揚馬鞭,馬如生雙翼一般揚蹄徑直越過了亂石堆,將那羣飢腸轆轆的流民甩在了身後。

    “娘子,你好厲害啊。我們這算是逃出來了麼。”

    “不算。”在聽到身後落石滾動聲音時,桓儇抿脣。振劍出鞘,以劍光割破了系在馬鞍邊上的行囊。

    裝在行囊中的糧食,悉數滾落於地。在暮色中瞥見了落在地上的乾糧,那羣人也不再追他們,扭打在一塊去搶地上的乾糧。

    勒馬看了眼背後搶食中的流民,桓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最終催馬奔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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